林溪走到轮椅旁,轻轻攥了攥苏钰渊的手,帮他把大氅仔细扯好,接着起身看着太子温温柔柔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仁厚,懂得尊重长辈,那是不是也不该喊我林大姑娘,该称呼一声皇婶才对?毕竟,我是你皇叔亲自娶进门的王妃,你说对吧,大侄子?”
安阳侯府众人皆是面上一惊,齐齐看向太子。太子脸色一僵,半晌没接上话。站在太子身侧的林清漓则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攥着帕子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用着力。
无人说话,场面寂静,气氛尴尬。
林溪眨巴眨巴一双好看的杏眼,一脸无辜地又提醒了一句:“大侄子?”
还不待太子做出回应,苏钰渊忽地轻笑出声,脸上的愠色尽消,眼中杀意淡去。
苏钰渊伸手攥住林溪的手,满眼宠溺,又恢复了那淡淡的口气:“夫人,莫要顽皮。太子殿下贵为储君,这一声大侄子,我们夫妇二人,叫不起。”
美人哥哥笑了,林溪松了一口气。叫不起就叫不起吧,要不是为了膈应太子她才懒得叫呢。见好就收,林溪对着太子又施了一礼:“太子殿下莫要怪罪,我同你开玩笑的,你也知道我在民间长大举止粗鄙,不像清漓那般知书达理。”
见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好话坏话又都让林溪一个人说完了,太子的脸色几经变幻,终是哈哈哈干笑了几声,把前路让开了:“说笑了,皇婶这是难得一见的真性情。”
尴尬化解。安阳侯和林清铎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上前,把众人往里让。太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苏钰渊先走。
林溪笑了笑,说了句多谢,走到苏钰渊身后,推着轮椅往前走,路过太子和林清漓的时候,林溪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凄然之色。
林清漓看见,忙低下头,可嘴角却轻蔑地微微撇了一下。太子似乎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溪的背影,直到安阳侯上前提醒,这才抬脚往前走。
因为太子的突然造访,这场本该温馨开怀的三日回门变得不是那么愉快。众人在花厅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苏钰渊脸色晦暗不明一直沉默,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林溪不动声色地扯住苏钰渊一根头发,偷偷用力一扯,拔掉了。
头皮上传来细微刺痛,苏钰渊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僵,感觉到林溪又扯住了他一根头发正在用力,他忙以拳抵住嘴咳嗽了几声。
林溪一脸焦急,抬手在苏钰渊背后用力拍着,一边拍一边问道:“夫君,这好好的怎么又咳了。”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帮苏钰渊擦嘴,擦完摊开一看,脸色大变,忙又把帕子合上匆匆塞回怀里。
可那一下,屋内的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那帕子上有血色。
安阳侯夫妇和林清铎心中虽诧异,却是知道苏钰渊装病的真相的,忙微微低下头,怕露出什么端倪。天家的争端,他们还是轻易不要搅和进去的好。
太子和林清漓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了一丝丝兴奋,却也是各自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林溪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一瞬,抬起头,露出一张强颜欢笑的脸:“太子殿下,爹爹,娘,我家夫君身体不适,实在不宜久坐,我先带他去休息。”
众人自是没有理由阻拦,忙起身关切地嘱咐了几句,把二人送到门口。林溪推着苏钰渊出了门,一路推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
做戏做全套,林溪脱了苏钰渊的大氅,硬是把他扶上了床,把他按倒下去,盖好被子,嘴里念念叨叨:“王爷啊,你这身子骨不好,可得好好将养着啊,不然留下我一人……”
见没人了,林溪还在这兴致勃勃地演着,苏钰渊满脸无奈又带着宠溺,伸手攥住她的手,低声问道:“那帕子什么时候准备的,上面是什么?”
林溪把帕子从怀里掏出来,抖给苏钰渊看,小小声地说道:“哥哥,我聪明吧,我一听你是装病,我就时刻准备着了。就是那天我在王府里头逛,逛到厨房,见厨房在杀鸭子,我就接了点,嘿嘿。”
苏钰渊望着那刚才直接挨在他嘴上的帕子,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目光深深地看了林溪一会儿,咬牙说道:“端水来,漱口。”
见苏钰渊一副恶心的神情,林溪忍不住幸灾乐祸好一阵乐,乐完给苏钰渊端了一杯水让他漱了口,又跟服侍真病人一般,殷勤地扶着他躺好,给他掖了掖被角。
见苏钰渊眼神有些无奈,林溪笑了笑。哎,都怪她入戏太深。
想到之前林溪维护他,苏钰渊嘴角淡淡勾起,看着林溪说道:“日后莫要和太子对上,那不是个易于之辈,之前江东城外那一场刺杀就是他安排的。”
林溪无所谓地拍了拍苏钰渊放在被子上的大手,大咧咧地道:“放心哥哥,我不怕他。我都嫁给你了,他要想恨我也不会因为我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就对我有改观,那我何必委屈自己呢。再说咱们俩如今在一条船上,俗话说得好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王八……”
苏钰渊脸色一沉:“嗯?”
第64章64
林溪说顺嘴了,差点把自己也骂进去,忙改口说道:“嫁给苏钰渊,我林溪横着走!”说完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两个人认识的时候,林溪就是这没心没肺古灵精怪的德行,苏钰渊自是知道,早已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