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正半睡半醒,一会冷一会热,难受,可又叫不出来,忽然头上一股清凉传遍全身,立时舒服了些。迷迷糊糊地睁眼,便看见一个巨大的人头正伏在自己上方,一只手似乎正朝自己摸来……
啪!
匡啷‐‐!
桂八的手被狠狠拍开,湿漉漉的手巾掉到地上,铜盆打翻了,水洒的到处都是。林秦伏在床沿,因为高烧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喘息着:&ldo;……走开……不要碰我……&rdo;
桂八手足无措,道:&ldo;我、我只是……那个,我只是想,用水敷一下,会好过些。&rdo;
林秦意识不清,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昏昏沉沉重又睡去。桂八不敢睡,伺候着,只听烧了一夜的林秦不住呓语。
呓语些什么?桂八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个聋子……如果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就好了……
天亮后,林秦烧丝毫没退,反而愈加严重。桂八没出去卖油,请了郎中过来看。郎中摇头,道:&ldo;风寒入肺,十分凶险。救不救得过来得看老天。有什么心愿未了的话,就赶紧交代一下吧。&rdo;
桂八傻眼了。刘氏和姜氏看着躺着的林秦,又痛又怜,面色黯然。刘氏对桂八道:&ldo;老八,我听说,家里有人生病的话,办个喜事冲冲喜,就会大吉大利,大病变小,小病变无。&rdo;
&ldo;没错。&rdo;姜氏立即附和,&ldo;反正他是你没过门的媳妇,赶紧把婚事办了,冲冲喜。说不定就治好了呢?&rdo;
桂八抿唇,不答话,只是望着林秦。
刘氏又道:&ldo;那就这样说定了?&rdo;
桂八还是没言语。刘氏姜氏只当他默许了,想着反正要办的,就出去先张罗起来。
穷人家办事简单,而且今次又着急,于是更加一切从简。街坊问东家借些红纸西家借床新被,酒壶,喜蜡,新人穿的红衣裳……到了次日,便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凑合着瞧瞧,勉强算是有了办喜事的样子。
却不见了桂八。
兄嫂们里里外外、各街坊邻居家都找过了,就是不见桂八,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办?
姜氏和另外几个大嫂过来把林秦扶起,为他梳洗换衣服。林秦迷迷糊糊着,只隐约感觉到碰触自己的并不是男人,而是妇人的手……
&ldo;……娘……&rdo;
姜氏的手停了停,心下愈加痛惜。
都准备好了,就等新人拜堂,可新人少了一个,这堂可拜不成。姜氏出来道:&ldo;老八八成是去请岳父岳母了吧。&rdo;众人想想有理,终身大事毕竟应当有高堂在场才好。于是都等着,估摸着桂八过几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那日折腾了一宿,俞清甫好不容易才把正宁像送瘟神一样送走。担心着林秦,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张罗打探他的下落,却被父亲发现了,少不得又挨了一顿骂。
俞清甫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听见吵闹,远远便看见几个家丁正在门口和一个人推推搡搡。起初也没在意,扭头就走,身后却传来殴打声!
俞清甫皱眉,回头果然看见家丁开始对那人拳打脚踢。急步过去阻止:&ldo;君子动口不动手,怎可如此?让人看见了,会说我们俞家仗势欺人。&rdo;
几名家丁都退开,乖乖道:&ldo;是,少爷。&rdo;
桂八被揍的晕头转向,&ldo;少爷&rdo;两字猛然钻进耳朵,立时就清醒了。
&ldo;俞公子?你就是俞公子?俞尚书的公子俞探花?&rdo;他顾不得疼痛,一骨禄爬起来。
家丁道:&ldo;少爷,他闹着非要见少爷您不可。&rdo;
俞清甫上下打量桂八,&ldo;我就是。不知阁下有何事?&rdo;自己认得这个人吗?
桂八像是松了口气,瞬间又露出急切万分的神色,急道:&ldo;俞公子,小公子他等着见你呢。&rdo;
&ldo;小公子?&rdo;
俞清甫正疑惑间,却听桂八道:&ldo;林秦公子他快不行了,只想见你一个,快去看看他吧!&rdo;当下大骇!
&ldo;快!带路!&rdo;
傍晚的时候,桂八果然回来了,跟着回来的却不是一对老夫妻,而是一名富家青年公子。他走过,街坊里几个大闺女小媳妇都红了脸,不住地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