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敬问:&ldo;你带他到厨房,可有什么特别的事?&rdo;
&ldo;那位小哥把兔子和豆腐交给厨子后就走了。不知老爷指的是什么样的特别?&rdo;
&ldo;有没有东张西望?有没有恋恋不舍?&rdo;一笑,&ldo;看见了那些食材,有没有流口水?&rdo;
&ldo;这……好象没有啊。他半点也没停留。小的倒觉得他皱着眉,似乎有点心情不好。&rdo;
哦?这倒有点出乎西门敬意料。刚进门时见那小哥东张西望,似乎对这宅子十分羡慕,但到厨房见了寻常人家绝对吃不到的昂贵食材,却不为所动吗?
原本想,他的ji家切口这么熟,必定是平民窟中爱慕虚荣的暗娼。因为那双手,绝对不是出身平民窟的正经干活人会拥有的。
不禁自言自语:&ldo;……究竟是什么人呀?&rdo;
他西门敬多年在南方跑生意,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最近才回到京城来尽孝。本以为自己已经把京城熟悉了一遍,但看来京城大大小小的脉络似乎还得多摸摸才成。
第六章
从西门敬家出来后,等林秦回到姜氏的馄饨摊,才发现天快黑了,馄饨摊也已收了。富人居住的地方和贫民窟隔的极远,几乎在城市的两端。林秦忽然觉得好笑,这么远的距离,西门敬居然愿意一路走过来,再一路走回去。
林秦便往桂八家走‐‐或者说,回家。桂八也已经回家了,煮了饭菜等他。下饭的依然只有一个蔬菜,上面洒了些肉末,算是荤腥。
林秦默默吃饭,什么都没说。桂八脸上阵阵发烫:自己真是没用,一个大男人,只能给老婆吃这些。
小公子吃的该是瘦肉粥银耳莲子羹鱼翅燕窝熊掌鸡鸭鱼肉,就是吃素,也该是玉屑米饭、蒸饼糖糕、蘑菇香蕈、笋芽木耳、黄花菜石花菜、紫菜蔓菁、芋头萝菔、山药黄精……
为了给林秦治病、调养,几乎把桂八积攒的那缸铜钱消耗殆尽。原本桂八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每日挣的同样那些钱,却要养两张嘴。
林秦忽然道:&ldo;不要再给我买衣服了。&rdo;
&ldo;啊?&rdo;
&ldo;现在已经够穿了。&rdo;
&ldo;可是……可小公子你不是习惯每天都要换‐‐&rdo;
&ldo;不用你提醒!&rdo;林秦皱起眉。若真要称他的心,岂止每天都要换衣?原本就是上茅房方便了一下也要把里外的衣服都换了,为的是不带上茅厕的晦气。
所以文雅的用语中,&lso;如厕&rso;也被称之为&lso;更衣&rso;,只有粗鄙的穷苦人家才一口一个拉屎撒尿。可如今在这片街坊中,莫说方便后换衣服成了让人侧目的古怪事,连每日换衣都让人啧啧摇头觉得奢侈浪费,因为棉布衣服洗的次数越多便烂的越快。
这片街坊,是桂八的住处,他不想失去这目前唯一的安身之处,所以只有尽力去适应它。
林秦放柔了声音,道:&ldo;当家的,现在衣服够穿就成了。每日里赚的钱得想办法积攒起来;有了本钱,才能把油担子变成油铺子,把油铺子慢慢做大,到时买房置产,整顿家当,什么没有?&rdo;
拉拉桂八,悄声道:&ldo;今晚你别睡地上了。&rdo;
桂八初时还不明就里,到了晚间,林秦又来拉他,才明白过来。是夜,桂八犹如做了个游仙好梦,魄荡魂清。出去卖油时,心中快意,担子便似没了斤两,轻的都快能飘起。
林秦揣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往银票上所记之通达钱庄去。准备把银票兑换,用自己的名字重新存下。
只要两人齐心,好好打理,那白墙红瓦和琉璃飞檐,并不是水中月镜中花。林之姓氏,依旧会拥有无上荣光。
到了钱庄里,掌柜的接了银票,抬眼把林秦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秦见他脸色有异,正觉得奇怪,那掌柜道:&ldo;这银票似乎受了潮,字迹有些模糊。小老儿不敢做主,得去请示一下东家,这位客人请稍坐。&rdo;
说着就跑到里面去了,不见踪影,林秦想叫住他也来不及。
无法,只得等着。那银票有些受潮倒是事实,但绝对不会有假。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队衙役冲进钱庄大堂,掌柜指林秦:&ldo;就是他。&rdo;衙役抛出锁链,哗啦套上了林秦的脖子。
原来两月前一个下大雨的夜晚,清波门一家商号遭到盗贼光顾,丢失了不少金银珠宝和银票。金银虽然有印记,但可以熔化了重新铸造,而失窃的银票盖有通达钱庄的印信,要兑换成银两,就必须到通达钱庄的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