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寒对于武道也没那么的排斥,只是相对于武道来说,他一个重本出来的大学生,显然更适合从文。
不过何邈却不这么想,他送自己去私塾的目的似乎只有认字,无论表现得再聪明,他也只允许自己学武。
路寒叹了口气,在地上休息够了,刚一起身,便有站在屋檐下的侍女上前替其拍尘。
侍女叫做宛秋,也没多大,年芳十七,刚过豆蔻,清秀温婉,一双眸子对谁都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与云州百姓热情的性子截然不同。
她细声细语的说:“少爷这回要努力了。”
路寒被少女身上的芳香笼罩,却没有丝毫旖念,面如土色说:“一个月入品,何邈这是要逼死我呀。”
“我相信少爷,少爷可以的。”
“你只是一个侍女,哪里知道我学武时的心累?”
路寒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罢了罢了,我跟你说这个作甚,我要去上课了。”
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却偏偏要作出负手前行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滑稽。
这也是路寒重生之后的一大痛点,七岁的身子,里面装着二十四岁的灵魂,这让他既无法在同龄人中寻找精神上的共鸣与交流,也无法融入到成年人的世界。
重活一世,等那股热血沸腾的新鲜感退去之后,路寒面对的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孤独,仿佛自己是大江大河中唯一的一块漂浮着的木头,放眼望去,眼底只有寂寥的蔚蓝。
宅院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仆从加起来何止二三十?然而路寒却找不到一个能说交心话,诉说一下自己重生之后的感受的。
他不是没有过荒谬的猜想,比如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地狱”,或者有人开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来了一次玄幻版的“楚门的世界”。
前一个猜想无从下手,后一个猜想则是不攻自破。
每当失落的时候,路寒都只能用苦笑来安慰一下自己。
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比躺病床上好?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路寒背起书箱,吊儿郎当的迈出大门,朝那记忆中无比熟悉的私塾中走去。
“柳姐姐。”路寒招手。
“小路又去上学了啊?真乖,过来给姐姐亲一下。”吧唧一声,脸上多了一个浅浅的粉唇印。
“路寒!”
“小路!”
这一路上,时不时的就有街坊邻居主动跟路寒打招呼,譬如脂粉店的柳老板,又譬如那唱戏的张小生,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场景好生热闹,似乎谁都认识这个漂亮的小人儿。
没办法,谁叫路寒是一个重生的私生子呢。
一个眉清目秀,偏偏又家财万贯的小主,稍微嘴巴甜点,依靠着稚嫩的面孔卖萌,很少会有大人厌恶。
不过相对于往日,今天的气氛就要低落不少了。
路寒敏锐的注意到,许多人的表情都非常警惕,街道上的小孩明显要比往日要少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出现。
他带着这份疑虑来到了私塾。
说是私塾,但其实就是一间建立在一块农田边上的茅草屋,二三十个小屁孩坐在里面,大多都是灰头土脸的,穿着粗布麻衫,像路寒这样穿着锦服的,是里面鹤立鸡群的独一位。
何邈不让路寒学文是铁了心的,从随便找了一间离家近的私塾就把他扔进去入读就可以看出。
这么一位天赋异禀,出身富贵的神童和一群调皮捣蛋,抓鸭撵鸡的坐在一起,就连同学的家长都倍感惋惜,暴殄天物。
然而何邈却是对这些流言置若罔闻,活脱像是个完成任务就行的机器一样,除了武道上的修行,很少关心路寒生活上的一切。
路寒还没进私塾呢,就听到了一阵呜咽的哭声,有好几个大人聚集在门口。
有位穿着碎花衣的黄皮妇人泪流不止,刚一看到路寒,也不知道身体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把挡在前面的几个男女撞开了,冲上前抓着他的肩膀问:“路少爷,你看到我们家雪芊了吗?”
吴雪芊,听起来是个女孩的名字,但路寒却知道对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