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云显然十分不屑,揪他的耳朵:“你这是在替问道宫说好话!”“嘶,我只不过相信眼见为实。”二人说话间,到了飞遏宫外幽静的竹林,薛错跳到石头上,拍拍旁边:“小云,休息一会儿。”孔云跟着跳上来,两个小孩望着青青翠竹,飒飒凉风,都有些惬意,孔云忽然说:“对了,你怎么修炼到十二重灵台的?才一个晚上。”薛错听到这个问题,悠悠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花:“我被讹上了……”孔云见他不愿意多说,便没有追问,他心里对问道宫十分失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辜负族人期待,一无所得的离开问道宫。东陆道经都在此,族学已然凋零。他要到哪里去学道?孔云心中喟叹,轻轻嗤了声,望着天。忽然,一根毛茸茸的草茎伸到他面前,挠了挠他的鼻子。他抓着那只手,挑眉,翻身骑到薛错身上:“挠我?我比你多活了百多年,这都是我玩剩的!”薛错不服,奈何孔雀本体胖圆,他竟然一时爬不起来,两人大打出手,最后薛错举手投降。孔云坐在薛错屁股上,编了个草环,薛错趴在地上,用小枝丫画符箓,画着画着,他忽然道:“孔小云,我突然有所悟,你来,我说给你听。”孔云气血浑厚,但苦于无道可学,对抄薛错的作业十分感兴趣。他趴下来,两人脑袋挨在一起,孔云观望了一下符箓,青筋暴跳:“你这七个字错了两个!”薛错振振有词:“画符需要学认字吗?跟道韵有什么关系?”“歪理!符箓有符胆,符头,符尾,符根,你头尾都无,只有七个字,还有理?”“不过确实,好像挺有意思……【物随天理委顺行】是说天道自然无私无情无理?”“有意思,再写几个字我来抄……咳,看一看……”薛错撑着下巴,盯着孔云看,孔云面露不悦:“你看什么?”薛错捧脸:“小云,你后面有一只孔雀。”孔云嗤笑:“吾乃孔雀王的后裔,悟道时出现这种道象实在是不足为奇。”他回过头,瞳孔骤然放大。一只巨大的孔雀道象浮在他身后,道韵灵动朴拙,宽大浩瀚,仿佛有遮天蔽日之能,雀羽如星如月,目光不怒自威。孔云有种面对先祖神龛的瑟缩感。尤其是,太美了。和这只孔雀比起来,孔云的翎毛都显得不那么华贵。孔云噗的一声,变成了一只胖鸟,呆呆的望着道象,道象张开翅膀,渐渐消逝。薛错比划手:“是不是很大?”孔云:“……”能不大吗?那好像是我老祖宗。阿竹背着弟弟走出山门,负责登记造册的弟子说:“出了这道门,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妹妹,听我一句劝,白师姐赔了丹药,不如留下来静心修炼,早日得道才是要紧事。”阿竹置若罔闻,背着少年的尸体走出山门。那管事揣着手叹气,各人有各命,忽听一声脆响,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滚到脚边。他抬头,阿竹把师弟往上背了背,吐了口唾沫,背着师弟下了山。她一路走啊走,走到大泽边,将陈宗平放下来,给他擦了擦脸。但是总是擦不干净,眼泪落到师弟脸颊,她擦干净了,又有新的落下去。大泽水波浩淼。阿竹坐在师弟身边,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开手,一张淡蓝色的符箓闪着微光。香火神道,一直被认为不祥,是邪道。阿竹眼眸动了动,忽将符箓放在尸体手心,她的声音沙哑,艰涩,逐字逐句的回忆那个道号。“……自然……”“……妙有……慈严……”“……应道……”“……大泽神女娘娘……”她合衣叩首,深深地埋下头颅:“弟弟年十六……姓陈名宗平,仙历八月生辰,同清县人氏……弟弟死不瞑目,我要替他报仇,娘娘……保佑他在神国……”啜泣的声音掩盖了少女的话语。她忽然觉得手心凉凉的,阿竹抬起头,大泽之水不知何时泛到了岸上,轻轻的抚过她的双手。一缕极淡却极其虔诚的香火之力飘啊飘,落到了大泽中。黑漆漆的神国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红毛绿毛正在吵架,为羡田村种什么东西好收获大打出手,忽听神国中传来潺潺水声。红毛道:“咦,哪里来的生魂?好新鲜!”绿毛跳上望楼巡视一番,抬起轿子:“走走,去看看。”那轿子是一顶难得的法器,能够穿梭阴阳两届,前几日还去抬了那不识好歹的小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