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解清秋还是当面去问了解梨。
她把人叫到了他的房间当中,力求稍微温馨一点的卧室布局,不会让他感受到那么大的压力,毕竟她的目的不是质问而是解疑。
解梨明显被方才的事情所吓到了,现在还有一些回不了神,解清秋一开口说话他就打着哆嗦。
“别怕。”她说着挥了挥手,让他坐到自己的床边来。“你跟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听着她把说话的语气又放轻放柔了,解梨的眼眶一下就开始发烫发红,眼睛里迅速地蓄满了泪水,欲掉不掉,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手纠结地拧巴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而后才坐到了床边。
“他会死掉吗?”出乎解清秋意外的是,她还没有开口问话,解梨就率先询问了。
于是她很耐心地回复道:“不会的,他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解梨听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似乎是放心了一些,他“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因此剩下的内容只能由解清秋主动去询问。“他去了你房间对不对?他有跟你说为什么去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解梨“嗯”了一下,应该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但对于后面的他却表示出明显的抗拒,似乎是不愿意多说。
他总是如此。
总是不愿意说太多、总是不愿意为自己解释、总是不愿意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开诚布公地告知她。好像她有多么得不可信任,好像她有多么得不可依靠,好像他们的关系有多么得生疏。
“解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面上的表情严肃的一些。“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可以吗?还是说你要对我有所隐瞒呢?”
在她后续的再三询问之下,解梨才给出了一个十分简短的解释。“他说要和姐姐你结婚,还说要给我找一个雌虫。”
一开口,后面的话就好像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我让他出去,他就说这个房子以后会是他的,我就开始推他,然后他就也让我出去。”
“我不想要自己结婚,不想要姐姐和他在一起,我讨厌他,不想要听到他说话,我很难过。”
他好像把方才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做了一个总结,但又好像总觉得不是很好、很贴切。
因为这段话似乎并不能完美地表达出他愤怒、悲伤、绝望的感情,还有章柳对他的嘲讽、恶意和讥笑。
章柳总说他是个傻子,从前他不爱听这样的话,现在他倒也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个傻子了。
于是沉默了几秒之后,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喜欢他,他说我是傻子,他很讨厌。”
事实上他这一番解释确实不够好,解清秋听出了个大概。然后总结中觉得好像在这一场交流和终结当中主要的过错方并不是章柳。
虽然他很不礼貌地骂了解梨是傻子。
解梨像个孩子一样太意气用事,不懂得收敛。他的喜恶太过直白,也尚且分不清是非对错,考虑不到一件事情做出来之后会有的严重结果。
解清秋猜一下,当时他推章柳的那一把,也是没能预料到人会直接被他推下楼梯。
当然,虽然她觉得章柳并没有很大的错,可也同样不会将这样的罪责施加在解梨的身上,因为孩子气并不是一种罪过。
他犯了错,但这不是他的错。
得出这个结论的解清秋是不理智的、不讲道理的,然而情感在牵扯着她的神经,她很难做出些无关感情的抉择。
“我知道了,解梨。”她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有些不知所措。“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章柳那里我会去帮你说说的,其实你们都没错。”
她站起了身,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误会,是有误会。”
“或者说因为你两个性太不同的,有些性格不合,所以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但其实你们都没有太大的错。”
这一大段话出现了几个成年人社交生活才会有的词儿,解梨觉得自己有些处理不过来。但他也接收到了关键的信息,譬如姐姐说他没有错,譬如姐姐也说那个可恶的雄虫没有错。
他先是因为解清秋没有怪罪于他,而感到窃喜和松了一口气,但又因为解清秋同样不怪罪那个肆意辱骂、讥讽他的雄虫而感到悲伤难过。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社交的规矩总是牵扯到方方面面,是非对错被模糊了明显的界限。
他也不懂,他只感受到了不快乐。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解清秋以这一句话作为她们这次谈话的结尾。
解梨也知道不管自己现在心情如何,他都到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了,到离开姐姐身边的时候了,他需要独自去舔舐自己的伤口、处理自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