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边喝早上剩下的咖啡边清理思绪。估计有谁向久美子赠送了花露水,且价格相当昂贵。在松屋百货店买的,让售货员扎上送礼用的绸带。倘若是男人送的,对方应该同久美子关系相当密切。关系一般的男人断不至于向女性(尤其已婚女性)送什么花露水。而如果来自同性朋友。难道女性当真会向同性朋友赠送什么花露水不成?这我不甚清楚。我清楚的只是这段时间久美子并无接受他人礼物的任何理由。她生日是5月,我们结婚也在5月。也有可能她自己买了花露水又让扎了条包装用的漂亮绸带,而那目的何在呢?
我叹口气望着天花板。
是否应该直接问问久美子呢?问那瓶花露水准送的。她或许这样回答:啊,那个晚,是由于我帮一个一起工作的女孩办了点私事。说起来话长,总之见她焦头烂额,就好心帮了个忙,于是她送礼表示感谢。味儿极好吧?可贵着哩,这个。
ok,无懈可击,话就此结束。那么我何苦特意问这个呢?何苦把这个放在心上呢?
然而我脑袋里还是有什么挥之不去。哪怕她就这花露水向我交待一句也好。到家走进自己房间,独自解开绸带,剥下包装纸,打开盒,其它全部扔进纸篓,只把瓶装进卫生间化妆品抽屉----有如此时间,应该可以向我说一句&ldo;今天单位一个女孩送我这个了呢&rdo;,然而她没说。也许以为不值得特意说。但即使真是这样,这东西现在也还是被上了&ldo;秘密&rdo;这层薄薄的外衣,使我不能释然。
我久久地茫然对着天花板。我努力去想别的,但想什么脑袋都运转不灵。我想起拉连衣裙拉链时久美于那光滑白皙的背和耳后的清香。很想吸支烟----好久没吸了----很想叼支烟给烟头点火狠狠往肺里吸上一口。我想那样心情会多少沉静下来。
但没香烟。无奈,拿一粒柠檬糖含着。
9点50分,电话铃响了。估计是间宫中尉。我家住的地方相当难找。来过几次的人都有时迷路。却不是间宫中尉。从听筒传来的,是上次那个打来莫名其妙电话的谜一样的女郎。
&ldo;你好,好久没联系了。&rdo;女郎说,&ldo;如何?上次可舒服?多少有点感觉吧?
干吗没完就放下电话啊?正当要登峰造极的时候。&rdo;
一瞬间我错以为她说的是那次梦见加纳克里他遗精的事。那当然不可能。她指的是上次煮意大利面条时那个电话。
&ldo;喂,抱歉,现在忙着。&rso;&rdo;我说,&ldo;10分钟后有客人来,不少准备要做。&rdo;
&ldo;就失业期间而言,每天还真够忙的。&rdo;她以挪揄的语气道。和上次一样,音质悄然一变。&ldo;煮意式面条,等客人。别担心,10分钟足够。两人就聊10分钟。客人到时挂断不就是了?&rdo;
我想默默放下电话。但未能那样。妻的花露水搞得我有点心神不定,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谁都好。
&ldo;我不知道你是谁,&rdo;我拿起电话机旁铅笔,夹在指间来回旋转,&ldo;难道我真的知道你?&rdo;
&ldo;那还用说!我知道你,你知道我,这种事怎么好说谎呢!我也没闲工夫给素不相识的人打电话嘛!你记忆里肯定有个死角什么的。&rdo;
&ldo;我不明白,就是说……&rdo;
&ldo;好了好了,&rdo;女郎一下子打断我的话,&ldo;别这个那个没完啦。我知道你,你知道我。最重要的是----跟你说,是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待你,你却什么都不用做。
你不觉得这很妙?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责任都不用负,我提供一切,一切哟!如何,不觉得这相当够意思?别想得那么严重,大脑空空即可。就像在春天温暖的午后骨碌一声躺在软乎乎的泥沼里一样。&rdo;
我默然。
&ldo;像睡觉,像做梦,像倒在暖融融的泥沼中……太太忘到一边去!失业呀将来呀也忘掉九霄云外去!全都忘得干干净净!我们都是从暖融融的泥沼里来的,早晚还要回到暖融融的泥沼里去。一句话----嗳,冈田,可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跟太太做爱的?说不定是相当往前的事了吧?对了,两星期前?&rdo;
&ldo;对不起,客人就要到了。&rdo;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