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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第四十二章无

我漠然地坐在海边，坐在细细的沙上，吸烟。蓝蓝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烟雾迅速地被海风吹散，就象天顶的白云被风吹动一样。身后那辆白色奥迪公务车的警报器短促地响了一下又嘎然而止，我也只是略微回了一下头，再点起一枝烟，继续看海。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岸，溅出一道道迅即消散的银色的边，接下来就是绿色、暗绿、淡蓝、深蓝，最后几乎是黑色的海水。水鸟借着风力滑翔、盘旋，猛扑下来，然后便匆匆离去；没有收获的水鸟则不甘心地哑哑叫着，继续滑翔、盘旋。身后的沿海公路上有汽车的发动机呜呜地响，由远而近地响过来，然后转过路弯，声音便突然变小了以至于消失。我听而不闻地继续吸烟、看海。&ldo;头上有白云漂浮，脚下是流水澄碧。然而我犹豫着，不知该走向哪里……&rdo;这是莱蒙托夫的诗吗？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拂身边那块石头上的细纱，轻轻地、仔细地拂。尽管我知道l不会回来和我一同坐在这里看海了，因为我未经她同意就为他们办妥了出境。但我仍然拂着、轻轻地吹去上面最后几颗沙砾……

几位看不出年龄的但同样妖里妖气的咸水妹对我指指划划地说些什么，我不理睬；继续说，继续不理睬，最后我用手往身后的汽车方向一指，打算用白色的车牌上的aq符号把她们赶走，果然，咸水妹们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地逃开了。不至于吧？我有些疑惑地回头：是l，一身纯白的衣裙和黑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曳着，正走出那辆白色的汽车！

&ldo;你对她们说了什么？&rdo;l问。好象我们之间没有丝毫芥蒂。

我还没有从麻木的震颤中醒来，机械地回答：&ldo;我说，马上我太太送钱来……&rdo;

l似笑非笑地从手袋里拿出钱包，&ldo;三个咸水妹，一千块钱够不够？&rdo;一面走近那块石板上，&ldo;这么多烟屁股？你和香烟有仇吗？拿来！&rdo;

那烟盒原来是竖在地下的，现在递到了l手中，&ldo;又空了？抽吧。&rdo;白皙的手拿出一盒哈瓦那方头小雪茄，用修甲剪剪去一端，噙在嘴里点上了火，然后放到我嘴里。&ldo;其它的我今天先保管着。想吸的时候报告一声‐‐不然我就去找咸水妹，告诉她们我已经给过你钱了。顺便说一声，你放在手套箱里的钱包也临时归我保管，今天的烟草税你已经交足了。&rdo;

我感激地笑笑，把手伸给l握着。她坐在我身边那块石头上：&ldo;我知道在这里一定能找到你‐‐你答应过带我去一次wy山的！&rdo;

我感到有些突然：&ldo;好象你上月才去过，你告诉过我。&rdo;

&ldo;你答应过的！&rdo;l不容反驳地说。

x市至wy山的旅游列车豪华而又气派，不得不承认l作了明智的决定。但一进房间就让人啼笑皆非：我们对面的铺位上、白布床单下面已经在传出有节奏的喘息声和呻吟，l跑到房间外边了。我叫住了列车员，把证件伸到他鼻子下面，于是三号房间就&ldo;完全属于先生和小姐了&rdo;‐‐列车员不怀好意地谄笑曰。

列车轻柔地向z州滑动，接下来会是q州、ly市、s市、np市最后到达wy山‐‐沿着一个圆弧经过f省三分之二的地区，滑向中国第四大历史文化遗产地。l歉意地一笑，为我倒了一杯浓浓的速溶咖啡，然后拿出我带回来的&ldo;熊猫&rdo;香烟和纸版火柴，为我点着火后再来给自己兑酒，最后拿出浅浅的一盒椒盐杏仁，用细白的牙齿轻轻地咬着……

&ldo;不，我不想这样坐&rdo;，l突然说，&ldo;你又不说话，光是浮着一脸蠢笑……&rdo;于是我把四个枕头叠在一起，关了大灯，开了一盏阅读灯并调得光线朦胧，为l脱下皮鞋和袜子，再取出她的睡衣……

l半躺半靠在那里，拿着我的左手看了一会，取出指甲钳什么的来剪指甲，再用小矬子磨平，再换一只手。然后l试图把我的三根手指编成一根绳子，但是她失败了，手指不够长，于是先是小心翼翼地拉然后是重重地拉，直到手指&ldo;咯&rdo;的一声，l大惊失色地看我，然后又拉别的手指。我笑了笑，抽回手来舒张着全身的关节，发出一阵阵爆响，于是l孩子般地笑，拍着手要再来，连续几次后l评论道：&ldo;第一次最响。&rdo;

这一切结束后l握着我的手问：&ldo;什么是道学先生？&rdo;

于是我告诉她wy山上就有朱熹的祠堂，可以去看看。然而l撇撇嘴问我：&ldo;那个朱熹没有太太吗？一个大太太？两个姨太太？还有一个通房‐‐同房的丫鬟？有四个太太还是节欲的榜样？&rdo;

我告诉l道学或者理学并不取决于行为而是取决于思想。比如有一个叫陈献章的，每天晚上临上床前都要跪在地上向我的寡妇母亲请示：&ldo;请批准我去生孩子&rdo;于是l在铺上笑得滚来滚去，我依旧严肃地告诉l，曾经有一位老和尚，禅宗的修行者，对我说过：和尚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小和尚。道教也是这样，江西龙虎山的道士生活与普通人一样，而北派的全真教，就是武昌归元寺的那一派是坚决禁欲的，全真子丘处机‐‐就是《西游记》的作者干脆就给自己作了&ldo;绝欲手术&rdo;，结果呢，竟成了太监的祖师爷！

她笑，在我手臂上和睡衣上乱擦眼泪：&ldo;你你你，好久没有听见你这样谈论学术问题了……&rdo;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