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夫人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好,往下再没了话。她干站在武越州面前抿了一小口香槟,便欲转身往回走。
“玉琦这孩子嘴硬心软,您要是愿意见他的话,就算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很高兴的。”武越州堪堪叫住了雪夫人,诚恳说道,“错都在我,您别跟他计较,要气往我这个外人身上气,何苦跟家里人闹矛盾。”
雪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略有动容,把喝剩的香槟酒搁到小桌上后,抬起脚步迫不及待地向门外走去。
场外的日本士兵此刻无人管束,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目光猥琐地朝着谢玉琦的方向探脖子。
此时,谢玉琦正坐在外厅的茶水间里等武越州,手里不亦乐乎地把玩着一只小小的珍珠发夹。外面的嬉笑声很大,能够传到里边来,谢玉琦是听得懂日语的,然而懒得理那些下流话。
他的容貌甚美,且隐隐有过了性别界限的趋势,常常会被人误以为是优伶一类的陪场人物。初时也曾气恼这等风言浪雨,而后日子久了听也听惯了,索性把心态高高挂起,只做充耳不闻。
这时,过道里传来高跟鞋点地的嗒嗒声,日本士兵们见雪夫人来了,纷纷敛气秉息,以免自己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
谢玉琦见外面忽然安静,抬头看去,雪夫人已走到门边跟他目光相接。
“姐姐。”
谢玉琦的咬字很轻,让人听不出当中的情绪。
“你现在离开武越州,有没有其他的清净地方可以去?”
谢玉琦无声地笑了笑,是不想作答。
“看你自己选吧,愿意回来当少爷还是继续给别人当玩物。”雪夫人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认为谢玉琦是疯得无可救药了。
“姐姐,我躺在你跟旧情人睡过的床上,给别人当玩物,总要比回去惹你生气更开心些。”谢玉琦倦怠地垂下眼帘,轻轻偏过头,留给雪夫人琢玉般盈润的侧脸。
“随你。”雪夫人并不把他话里的机锋当做一回事,只冷笑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谢玉琦低着头,把捏在手心里的珍珠发夹捂得温热。恐怕连雪夫人自己都记不得,会在跟日本情人搬家的时候,把这么个小玩意儿掉在公馆的洗漱台上。
德国医院,陆雅容躺在急诊室的特护病房里,慢悠悠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脑子里一阵眩晕,让她觉得反胃得厉害。
“大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陆流云守在病床前看到陆雅容醒了,连忙上去关切道。
“三弟?”陆雅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遭,开口问道,“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是大姐夫开车把你送过来的。”陆流云如实把事情告诉了她,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大姐,爸爸已经答应我了,等你回家以后会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再逼着你去做选择了。”
陆雅容闻言沉吟不语,一张清秀的鹅蛋脸还是雪白颜色,是亏了气血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虚弱。
“回来吧大姐,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把身体养一养,医生说你如果再这样奔波下去的话,情况会很不乐观。”陆流云见她似是犹豫不决,索性把事情全盘脱出,极力规劝大姐回家。
“他……你们也知道了?”陆雅容慌张抬头,向陆流云问道。
“大姐夫一直没走,他知道你不愿意见他,等我来了之后就主动出去了,人到现在还在门外守着呢。”
陆雅容听到这话陷入思绪,紧抿着嘴唇,睫毛轻轻颤动,正要开口对陆流云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陆流云走过去开门,片刻之后,温香跟小怜两个人领着琮堂走了进来。
“妈妈。”琮堂看到陆雅容躺在病床上,迈着小腿跑到母亲身边,紧张地握住她的一只手。
陆流云怕大姐为了孩子劳神,蹲下来对琮堂解释道,“琮堂,你妈妈没事,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你不要太担心。”
“我知道,爸爸说我马上要有小妹妹了。”琮堂歪着小脑袋对陆流云说道。
陆雅容听了这话,躺在床上有点尴尬。
陆流云“哦?”了一声,十分好奇地向小外甥问道,“为什么不是小弟弟呢?”
琮堂应他应得从善如流,“温香姐姐说,男人都是坏坯子,还是女儿家好,贴心又懂事,知道疼人。”
陆流云摸了摸额角感到有些汗颜,讪讪地跟在后面追问了一句,“那你这不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吗?”
“我离长大还早呢小舅舅。”琮堂机灵地瞟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排场保全得很体面。
此言一出,温香小怜忍不住站在旁边吃吃窃笑,连躺在床上的陆雅容都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长江后浪推前浪,陆流云蹲在地上无奈地摊了摊手,心服口服地对小外甥缴械投降。
“有劳姑娘们帮我把孩子送过来了。”陆雅容从床上坐起了身子,向温香小怜道谢。
“哪里话,密斯陆你安心修养吧,要是不开心就跟我们回家。”温香气鼓鼓地捏着小粉拳道,“若不是打电话请示了夫人,我们两个还不愿意依着张将军的通信,赶着把小少爷给带过来呢。”
陆雅容含笑应了一声好,低头抚摸了一下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此刻,心中觉得十分安宁。
第50章鱼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