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前方就是乌有县了,县内士绅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了。”
胡卢一挑车帘,从车上迈步下来。只见前方远处城门前,乌压压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候着。
领先的一人身着官服,当是尚未离任的前任知县梅佐事字莱虢。
梅知县大步向前,笑声先到。
“哈哈……荼翀贤弟,自朝廷旨意到来,满县上下尽翘首以盼。今日,终于盼到了荼翀贤弟。”
一看梅知县这股热情劲,就知道,一会盘账的时候,账目上的亏空不会小了。
不过胡卢也没做清官的心思,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了,不去砸烂旧社会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封建社会添砖加瓦呢?
胡卢拿出国企小主管历练出来的本事,露出标准应酬笑容,与梅知县寒暄起来。
“莱虢兄说的哪里话,乌有县在莱虢兄治下,政通人和,连年考评均是优,哪怕是内阁诸公,也要夸赞。
弟此次赴任,说不得便要萧规曹随,按部就班,还请莱虢兄多多赐教才是。哈哈……。”
梅知县和身后的诸多士绅听到胡卢接下了橄榄枝,表明了态度,顿时放心了,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热情了许多。
众人一翻客套之后,约好晚上在朱门楼为胡卢接风洗尘,众人便各自散去了。
胡卢则和梅知县前往县衙。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乌有县好歹也是个中等县,但县衙却破破烂烂的。
怪不得都说当官不修衙呢。好在还算清洁干净,没什么怪味。
先公后私。谭师爷去盘账,做交接前的准备工作。胡卢和梅知县两个人坐在后衙里喝茶闲扯。
不多时,谭师爷盘完账,回来回复。梅知县识趣的告罪起身如厕去了,把商量的空间交给了两人。
这梅知县的账目,果然亏空不少,居然有四百多两银子的亏空。这可不是小数字。
“这个亏空,合理吗?”胡卢第一次做官,不知道按官场潜规则,这个数字是多是少。这就看出师爷存在的意义了。
“四百多两是不少,不过以乌有县的规模来说,还算合理吧。而且这些银两应该是历年积欠的,不可能是他一人所为。”
谭师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早习惯了。
“我看那梅知县捞的绝不止这么点,他干嘛不自掏腰包把亏空给填了,这样也没有后患,不用担心被人弹劾。”
胡卢有点想不明白。
“东翁有所不知,这是官场潜规则。
他若把亏空填了,他是没有后患了,但他的前任就要担心了。
这是一道投名状,也是一方试金石。
他把贪墨的把柄交到东翁手中,东翁若把这亏空认了,就说明大家是自己人,东翁不会暗中查他,他在乌有县做的所有事情都随他离去而一笔勾销。”
谭师爷笑着捋了捋胡子,“而东翁若是不接,非要较真,他大不了把亏空填了就是,这点银子,他又不是拿不出来。
但他也因此知道,东翁是个清正廉洁之人,他以前在县里做的那些烂事,说不定哪天就被某个陈年旧案给翻出来。”
谭师爷身体前探,紧紧盯着胡卢的双眼,“说不得他就要暗中准备对付东翁了。这世间事,往往先下手为强。以有心对无心,没准就能让东翁吃个大亏。”
“原来如此,怪不得。若非立命你,我都不清楚这些。这官场上的事情,以后还希望先生多多提点本官方好。”
胡卢恍然大悟,不由得感慨连连,果然这些潜规则都是有其存在道理的,不得到圈子里的人指点,外人根本无法理解,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东翁说的哪里话,既然做了东翁的幕友,自然会尽心竭力为东翁赞画。
只是学生也只是把情况讲明,给些建议,具体是否要做,还需东翁自己拿主意。”谭师爷起身拱手。
“这是自然,本官晓得了,请梅知县回来吧。”胡卢对谭师爷愈加满意了。懂会计,熟悉官场规矩,做人还有分寸。
梅知县回来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废话,胡卢就切入正题。
“莱虢兄,账目无误,咱们可以交接官印了。”
梅知县见胡卢这么上道,笑的愈加开心,对面的胡卢都能看见梅知县喉咙里的小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