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的是逾白一去,自己终生恐怕都不会再爱上别人,给谁不是给呢?她那晚半推半就的顺从了慕云时,其实也大有取得他信任之意,至于那一句无畏的王妃之语,只是她用来试探慕云时的话而已。
但她其实也可以宁死不从的不是吗?但她还是从了,半推半就的,谁知道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自己是对慕云时有情吗?但为什么在怀了他的孩子后却又毫不犹豫的打掉?
难道自己在逾白死后那几个月的绝望都是故作悲伤,欺骗自己欺骗别人而已吗?又或者,只因为在那一晚昏黄摇曳的烛光里,他那张极度相似于逾白的脸蛊惑了她的心亦蛊惑了她的身?
她若是对逾白和慕云时有情,那此刻的卑小窒息又是从何而来?她为何会在慕云平的面前如此的无地自容?
她不是个坚定的复仇者,在此刻便显露无疑了。
明明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还是圆睁着双眼不肯闭上,直到自己眼睛酸疼了,脑子也迷迷糊糊起来后才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睛,兀自朦胧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晚萦转醒,却觉着自己的头如同是被谁打了一棒似的疼,像被谁一棒砸开了西瓜,绽出了红色的瓤和汁水似的惨状。晚萦捂着额头,想撑着身体坐起来,觉得自己手臂都变得酥酥的,像是一用力就要酥得断掉,如同吃的苏式月饼,一碰就簌簌的掉渣。
身上使不上力,脑袋炸裂一样的疼,嗓子也火辣辣的,如同被人用刀狠狠刮了几下,呼出的气就像被用柴火加了热一样的滚烫,蒸得她很是难受。
&ldo;银月……皎皎……&rdo;
她慢吞吞的叫着银月和皎皎的名字,小声得如同蚊呐,却又低沉沙哑得如同乌鸦。
好在银月正在不远处绣着晚萦的那方帕子,皎皎正在往四扇屏外那高脚掐丝缠枝莲纹香薰炉里抓了一把茉莉香片,听见晚萦叫了一声,她盖上熏炉,边走边急匆匆的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这顶不成规矩的动作,要是被谢公公看见了准又要唠叨个没完。
皎皎往门外看了一眼,深秋的阳光从窗户和门口撒进来,在地上形成两块浅金色的方块儿,从窗看出去,还能看见那朵碗一般大的菊花还在蔫蔫儿的开着,叶子也微黄的卷了边儿,显现出落败的景象了。院子里一半干净着,一半还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几个小太监拿着人一般高的大笤帚在那懒洋洋的扫着,懒洋洋的太阳把人都晒得懒洋洋的,人人都是一脸惬意徜徉的样子。&ldo;沙‐‐沙‐‐&rdo;他们慢慢的扫着,边扫头顶上还时不时歪歪斜斜的飘落些枯落的叶子。
皎皎走去晚萦床前的时候,银月已经先一步到了,倒了水给晚萦喝,晚萦靠在枕头上就着银月的手喝了几口水,觉得有些冷便吩咐皎皎说:
&ldo;去把窗户关上,太冷了。&rdo;
皎皎边走边说:
&ldo;娘娘,关一半好么?就关靠床边这一扇,太医说了,你虽然伤风了但还得换换新空气进来,不然捂着了不好。&rdo;
晚萦未置可否,话锋一转问道:
&ldo;皇上呢?&rdo;
&ldo;皇上一早就走了,走之前说您可能发了高热了,让谢公公去找了太医来,现在炉子上正坐着药呢!&rdo;
大抵病了的人都很是依赖别人,晚萦病了这些天格外的希望慕云平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守着她,喂她吃药,但别说守着她,这些天来,他压根儿就没出现过,晚萦在床上躺了四天,他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虽说极力劝慰自己,可是却还是不免心里觉得塞塞的,竟然委屈得直想哭。
晚萦午后醒来,听见银月皎皎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很怕她听见。
晚萦便微眯着眼,一动不动,还是装作沉睡未醒的样子。渐渐的那声音开始像轻烟似的一缕缕传入她的耳中。
&ldo;皇上这几天都去凝华殿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咱们娘娘!前几天还那么殷勤呢!&rdo;
&ldo;嘘‐‐&rdo;银月捂了皎皎的嘴,&ldo;死丫头,乱讲什么?仔细你的皮。&rdo;
&ldo;哼!怕什么?别说我说的是事实,纵是被人听去了又如何?我就看不上像我爹那号始乱终弃的男人。&rdo;
&ldo;死丫头,皇上可不是你爹,由不得你乱讲。况且,皇上是被太后逼着去的凝华殿,说是咱们娘娘病体未愈恐染了皇上去,怎么倒全怪在皇上身上了?&rdo;
银月伸出食指点了点皎皎的额头。
皎皎拿手去拂开了银月的手:
&ldo;就算他来不了,派了人来看看总是应该的吧?听说过几天宫里又要大选了,恐怕他是忙着这个哩……&rdo;
皎皎越说越激愤,银月唯恐被人听了去,再要被人恶意告发,轻的免不了是一顿板子,重的脑袋都不保,随即便不再让皎皎说了,慢慢的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去了。
渐渐的便听见她们说道今日的天气,再到地上的青石板路面,而后便是什么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
晚萦躺在床上,竟像被点了穴一般,浑身僵着了动也动不了,像谁提着一桶浆糊将她全身从头到脚都浆了一边,她只觉得抬个手都艰难得要命。身上开始一阵阵发冷,脸上却是滚烫,像刚刚用滚水泼过似的,正朝空中蒸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