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所以呢?你自己造的孽你不肯认,反而要怪到别人的身上。”
“你爱的真的是母妃吗?还是因为她存在,就证明你也是有人爱的,有人关心的,不是个一无所成的废物。”
“所以你才会发那么大的火,你一病不起,浑浑噩噩度日。”
“直到你发现我是个最好的替代品,你故意骄纵我,叫我不通人情世故,叫我只在乎你一个人,来证明还是有这么一个意象存在。”
“所以我要病殃殃不出宫,我要肆意妄为骄纵成性,好留在深宫中变成一个装饰品。”
“直到因为哥哥撕破脸皮,你觉得事情控制不住了,你就逼着我改变。”
“你觉得我不像她,所以我是低贱的。于是叫我去见北狄王,想用我引他慌神,可没想到北狄王已经知道了,况且我和北狄王本身也没有什么情谊在。你想用我引他慌神,他想借我对你的恨给你下毒。”
福月每个字都故意咬重,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天德帝听。
天德帝半晌才说出话来,“小七,父皇知道错了,父皇是错的。这儿有个包袱,你拿着,里面是一些金银细软与传位诏书。循着床下面的地道走出去,会走到一家古玩铺子里,那里有人接应你,你跟着他们走,去找你哥哥。”
他显得很累,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中间都要歇几口气,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愈加的弱,奄奄一息,好像是为了说出这些话才强撑着的精神。
福月却突然地走上前去,对着他问道,“我为什么住在梧桐苑?”
天德帝看见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就近在咫尺,本来就僵化的思绪根本反应不过来福月在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月姐姐……月姐姐……”
嗣音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斗声万分心急,想让福月快点离开,但福月只是低头又问了一遍,“我为什么住在梧桐苑?你是把我当成了你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吗?”
天德帝没有力气回答了,他挣扎着想伸出手抱住福月,手还没有抬起来,就永远地放了下去。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福月把天德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庞上,柔声地哼着歌谣,她曾经无数次盼望着有人在她入睡时能哼起这首歌谣,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做过。
嗣音听着大殿里响起来女子轻柔的嗓音,像是姐姐安抚着淘气又不听话的弟弟,本来有千般催促要讲出口,却还是收了回去。
福月真的恨天德帝吗?真的。
天德帝曾经给过她那些宠爱不是假的,在她年幼的时候,她是仙女。只要她想,只要世界有,那就是价值倾城,也总能传进她的梧桐苑里。
父亲在她心里的地位,是唯一高过她自己的存在,甚至连哥哥都比不上,虽然哥哥给她的感情,是唯一正常的感情的来源。
可这样的父亲,却再也不在了。
那时候福月觉得天都塌了,寝殿里不是天德帝的眼线,就是嗣字辈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陪她说说话。
她甚至厌食,一口东西都吃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