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从侧幕进后台,直奔时阔亭,应笑侬已经卸了妆,在摇红药。
“师哥,没事吧?”宝绽取下草王盔。
“没事,”时阔亭没脸见他,“戏砸了,都怪我。”
“宝处,”应笑侬往时阔亭的右手虎口和腕子上喷药,“咱们得再找两个琴师。”
听见这话,时阔亭反应很大:“我就是累了,歇一段就好!”
“你是得歇,但如意洲的戏不能歇,”应笑侬拉着他的手,仔细给他缠胶布,“今天这种事故,不能再出了。”
时阔亭没吱声,后台一片死寂,这时有人敲门,是小先生,穿着一身华丽的酒红色西装走进来。他很少穿西装,何况是这样惹眼的颜色,头发也拢得风流,淡色的瞳孔一眯,帅得惨绝人寰:“宝老板……”
他的视线投向宝绽,却不经意在应笑侬脸上一转,定住了。
应笑侬抬头瞧了瞧他,没搭理。
“小……段?”小先生蹙眉。
应笑侬不应声,小先生把他又端详了一遍,几乎可以肯定:“你是段家老大吧?”
应笑侬冷着脸:“你认错人了。”
小先生摇头:“咱们小时候常见面,你的头骨、面部轮廓和肌肉走向都没变。”
他是画画的,面部结构烂熟于心,应笑侬给时阔亭包好手,扔下剪刀胶布,起身往上台口那边走,招呼他一声:“过来。”
“小侬?”宝绽没想到他们认识,惊着了。
应笑侬撂下一句:“家里的朋友。”
“原来你是应笑侬,”小先生跟着他,“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下了戏的上台口很安静,应笑侬抱着胳膊转过身。
“怪不得把匡正耍了,”小先生笑着,看见他鬓边没褪净的胭脂,沉声说,“圈里就数你有主意,敢撇下家里的生意跑出去。”
“家里的生意和我没关系,”应笑侬冷淡地垂下眼,“我只想唱戏。”
“我也只想画画,”小先生说,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但我没你那么自私,把家族的脸面和荣誉甩在地上,任别人踩。”
应笑侬挑眉瞪着他。
“你是正房老大,”小先生提醒他,“你从出生起就有责任。”
“责任?”应笑侬先是笑,然后压低了声音,“从我妈走的那天,我就没家了,我爸那么多老婆孩子,用不着我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