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全亮,只有交汇处模糊泛着一道鱼肚白,西南又多雨,从夜间起便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住。
有几人停在了路边的亭子中。
他们个个儿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只是一袭僧衣朴素单调,倒是表明了身份。
这是几位佛修。
旁边的小妖们看到了,便谨慎地绕其而行,生怕被他们寻着了什么不妥之处做法超度。
但这群佛修此行不是来降妖,而是来寻人。
斗笠边沿滴滴答答向下落着水珠儿。几人簇拥着其中的佛子,看他拿出罗盘,开始卜算。
“南。”
莲池轻声道,收起罗盘,“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一队仙鹤正徘徊于妖境上方,站于其身上的修真者们向下远远俯瞰,终于缓缓落进其地界。
鹂乌坐在一家客栈内,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手心。无数纸人从他手中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轻盈地被风裹挟着飘向远处——它们是鹂乌潜藏着的眼睛。
合欢宗的人马姗姗来迟,悄无声息进驻妖境。
一时间,整个妖界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连平日里靠做些小生意发家的小商贩都觉着生意突然兴隆。
也不知是何处来的这么大的人流量,倒也稀奇。
白鸟于一大早来找苏浮白。他生的同样是白发银睫,只是面容美艳,如同好女,气质与鹂乌迥然不同。
他说“接老祖之命,且带你去见识见识。”
其实凝光原话并非如此。他是觉着这小龙恐怕未见过世面,怕再惹上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因此教人借领出去的机会教导教导,也好让这初来乍到的孩子学习些。
恰巧今日乃是凝光老祖生辰,因此远比往日更热闹。
凝光作为老祖,操心甚多。
苏浮白正在蔫蔫洗脸,瞧着仿佛是地里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连头顶上的角都黯淡了些。白鸟不由得关怀道“怎么,可是夜里没休息好?”
“倒也不是,”苏浮白道,“只是早起连打了三个喷嚏。”
“……?”
白鸟显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苏浮白捂住自己胸口,幽幽道“我总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而且我觉着,这预感可能是真的。
翻车久了,都翻出经验来了。
他再度伸出手,确认了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很好,没掉,是新的。
苏浮白稍稍放心了些,但为以防万一,他还是重新带上了帷帽。
妖界繁华,妖修尤其擅制作各类精美装饰,女修们爱的簪子、项链,男修们常戴的玉冠、金冠,皆精致的很,一排摆过去,熠熠生辉。因凝光擅长制酒,卖酒的小铺也极多,酒坛子被高高垒至门边。
白鸟一面走,一面说教“你初来乍到,手中灵石定然不多,此类东西无需多买。”
苏浮白连声附和,表示自己很穷,根本买不起。
并扭头就悄无声息塞给了那小商贩一把灵石,飞快地把看上的东西揣进了自己的芥子戒里。
他全程扮演穷且没见识的山间小龙形象,看见什么都要问下“那是何物”,眼眸纯净,天然无知,惹得白鸟怜惜不已。后面走了一路,给他买了整整一路的东西。
苏浮白抱着满怀的包裹,还要听着白鸟与他普及“……总之那天字榜上的都是我们这些寻常小妖修惹不起的,瞧见了远远躲开便好,千万莫要有太多交集。”
唔,这说的当真有点晚。
苏浮白“比如?”
“比如昨天你带回去那位,”白鸟正色,“那便是天字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