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觉得失落的。
宇文彻自然能够察觉得到,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就是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但很快,这样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就被男人敛去了,只朗俊脸容上,微微攒开一抹温润笑意,道,“家母的骨灰,已迁入陵中,与我父亲葬在一起了……我此次回宫,也只是为着完成家母的意愿罢了,现在事情已经基本上解决了,也是时候回西北去了……”
顿了顿,笑道,“那里不比宫中……现在这个季节,西北已是差不多入了冬,再晚回去的话,只怕路上会比较难走……”
夏以沫也情知他不可能永远留在此处,但乍然听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去,心里不免一时有些空落落的。
再一想,却也觉得男人的决定很正确……是呀,他此次回宫,原本就是为着完成母亲的意愿,现在事情做完了,他理应是回去他原本的地方……
西北……
夏以沫轻轻默念着这两个字。即便是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未曾有机会去过那里,更何况,如今的她,更是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呢,只怕,此生,她都未必再能踏出去一步……
想到这儿,夏以沫心头就是一窒。
忙暗自敛了去,只接着宇文彻的话头,微微笑道,“想来,一路上,一定别有一番景致吧……”
饱满浓丽的唇,唇畔缓缓漾开的一抹浅笑,笑里终究还是难掩的泄露出丝丝的憧憬与黯然。
望着她略有些怔忪的神色,宇文彻的一颗心,不知怎的就是一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间烫了一下般,毫无防备的漫延开寸寸的微痛。
“嗯……”
男人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似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轻轻的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身旁的女子一眼。
夏以沫笑了笑,“只是不知,若睿王殿下此次离宫之后,要多久,我们才能再见面了……”
话说的轻巧,可是,一颗心,却终究还是不由的掠过大片大片的茫然与伤感。
其实,夏以沫原本想说的是,也许,他与她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吧?
但话出口之前,却终还是觉得她这样的想法,太过悲了,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徒增感伤。
只是,她这一番话,却也正戳中了宇文彻的一颗心。
“是呀……”
男人向来清朗洒脱的神情,此刻也不由的带了几分惆怅与惘然,温润清眸,幽幽望向远处,隽黑瞳底,有湛湛浮光,细腻流转,语声虽轻快,却难掩深邃的一抹苦涩,“……我此次离开,若不得皇叔的召见,只怕也难再回宫了吧……”
夏以沫搁在池畔围着的雕栏上的一双手,在他这一番话出口之后,终是不由的紧了紧。略有些粗糙的木质,磨着她细嫩的掌心,有一种微微的刺痛。
夏以沫紧紧抿了唇,片刻之后,方道,“不回来也没有什么可惜……这个皇宫,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地方……”
这句话,她极是对面前的男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是呀,这个皇宫里,除了种种的欺骗、背叛和伤害之外,除了无休无止的争风吃醋,以及无休无止的尔虞我诈之外,还有什么呢?
这样一个只会让人伤心的地方,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又有什么值得不舍的呢?
只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却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闪过那个男人的模样呢?
不,她不会留恋他,也不会舍不得他……若是有机会离开这个皇宫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再也不会回头……
没错。
夏以沫怔怔的想着。只是,心底矛盾与激荡,却仍旧如同搅成一团乱麻,闷闷的压在她的肺腑之间,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宇文彻站在她身侧,静静的凝视着她。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她原本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里,此时此刻溢满的激荡情绪,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艘小船,浮浮沉沉,摇曳不定,仿若缠着千丝万缕的情绪,被困于茫茫然黑暗之中,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她这般的心绪,宇文彻多多少少能够猜的出来是为着什么。只是,心头方方才掠过那样的念头,便被他刻意的抹了去。只道,“是呀,对本王来说,的确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