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板,沉声道:“昨日我带三弟去骑马了。三弟很喜欢,可又担心你们知道他受伤,以后就不让他骑了。”
偏厅内,李承宗立时松了口气,忙安慰儿子。“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喜欢骑马,以后就让六叔亲自教你。长安的骑术就是你六叔教的,才半个月,就有模有样了。”
李雍却只看着李探微。“三郎,是这样吗?
——我没有喜欢骑马!我没有!是李长安害我!
李探微在心中怒吼,憋屈地点了点头。
李雍亦开怀而笑,随口嘱咐儿子。“让家医给三郎瞧瞧。骑马的事,等他好了再说。”
不一会,偏厅的大门打开。
李长安侧身让李雍和李承宗先行,对迎面而来的李探微眨了眨眼睛。
李探微:……就好气!
用过早膳,李雍又要给李长安上课。
显然,李雍作为一名即将打报告申请退休的老干部,这礼部尚书的头衔和权势已无法动摇他的咸鱼之心。上朝虽说推拒不得,上班已是经常旷工。
但在上课之前,李雍正色询问李长安:“昨日是三郎央你带他骑马吗?”
“不是。”李长安老老实实地回答,“昨日,三弟来演武场质问我为何不陪伯母午膳。我嫌他烦,就强拉他上马跑了几圈。”
李雍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到也坦白。就不怕爷爷责怪你不孝不悌么?”
李长安抬起头直视着李雍双眼,沉静回道:“李府上下,无论大事小事,全都逃不过爷爷双眼。我又何苦撒谎,教爷爷质疑我品性?更何况……”
李长安忽然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补充。“孙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三弟刚上马的时候确实有些惊慌,但多跑几圈之后他也的确很喜欢。男孩子嘛,总要野一点才好。”
李长安最后一句显然甚合李雍心意,他不由三分无奈七分热衷地笑道:“你呀,别总欺负你三弟才好!”
李长安急忙揖了一揖,辩白道:“孙儿不敢!”
“真的不敢?”李雍追问。
李长安侧首思索片刻,诚恳作答:“以孙儿的性情,若是当真不敢,便绝不会去做。倘若做了,那便是敢的!”
“你这猴崽子!老夫一早便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的事!早晚呀,把天都钻个窟窿!”李雍话虽如此,却忍不住放声大笑。
经过数日的讲授,这与李家有关的姻亲族裔李雍已尽数说完。今日要说的,是天下人都无法回避的一个氏族——皇族。
“本朝显祖薛烈起于微末,原是河东一普通农户,只因异族乱我河山屠戮百姓才不得不揭竿而起。显祖祖籍河东,当时此地为羯族石氏所占据。石氏暴虐,性好渔色、杀人为乐。
“显祖少年家贫,二十岁才攒够聘礼迎娶邻村长孙氏。岂料石氏荒淫无道,广纳后宫。地方官吏为讨好石氏,公然抢掠有夫之妇,残杀不堪受辱的男子。显祖为保爱妻,愤而从戎。短短十年,便即荡平石氏。
“当年,在我中原大地肆虐的异族除羯族石氏外,尚有匈奴、鲜卑、氐、羌等各族。显祖皇帝身负天下汉人之望,带兵东征西讨,又历时七年终于将他们一一荡平,建立大陈。唯有鲜卑慕容氏性子狡诈,往西北逃窜,篡立东燕。
“可惜,显祖皇帝天不假年,未等一统大业毕尽全功,就已病逝。显祖其人,少年英质、雄才伟略……”
李雍显然对显祖十分崇拜,说完他的生平又口沫横飞引经据典地将他连夸了近一柱香的时间。
李长安的心思自然不在李雍对显祖皇帝的溢美上,他只是在心底暗道:石氏多半是石勒石虎这俩反人类的精神病了,那么长孙氏又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长孙氏呢?
想到这,李长安急忙打断李雍。“爷爷,这长孙氏……”
李雍摇头叹息。“长孙皇后早亡,生前唯有一女封益阳公主。是故显祖立国后又立颍川陈氏为后,封长孙皇后同母弟长孙圭为武平侯。武平侯于建兴四年病逝,其子长孙达承爵,如今长孙达之长子长孙肃正是羽林卫统领。”
李长安点点头,心道:惠宗能将一个出过皇后的世族给灭族,也很是霸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