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目光深深地看着李永,许久才道:“很好!”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那就烦请李二管事告知李明心,明日我要看食为天的账本。让他尽快整理好并带上盈利,由你交来李府见我。”
李永虽老实却也不是笨蛋,即刻意识到这是李长安要他管账的意思。他喜上心头,忙大声应道:“遵命,二郎!”
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策马离去。
当天晚餐时,李长安就向李雍提起了他的计划。“爷爷,我李家在晋阳的豆制品店生意做地极好,孙儿打算明年扩大产量,已经交代了食为天将账本和盈利全部送来,为明年大量收购大豆做好准备。”
“什么?你要将食为天账上的盈利全部提走?!”哪知,不等李雍表态,王丽质就已忍不住尖叫出声。
李长安下意识地悄悄斜睨李雍,李雍一脸黑沉,但忍住了没说话。
——看来是习惯了!
于是,李长安端着碗一脸无辜地看着王丽质,也不急着做声。
王丽质却委实不快,奋力甩开正悄悄扯她衣袖的李探微,咄咄逼人地追问:“爷爷尚在,二郎你竟半点不思孝顺?是不是连卖金卡的钱也要一文不留?”
“啊!对!还有金卡!”岂料李长安非但不羞愧,反而一脸恍然地向王丽质道谢。“多谢伯母提醒!没错,这笔也要提走。”
——老娘这是在提醒他吗?!
王丽质立时气结。
就在李长安回来之前,“食为天”刚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共计拍出金卡二十张,净赚十七万贯。其中编号为天字一号的金卡拍出了五万贯的高价,最终花落钟家。加上“食为天”开张数月的盈利,王丽质自己私下估摸着,这大半年至少得有三十万贯进账。
当然,王丽质也知道:开“食为天”,出钱出力的全是李长安,理应他占大头。但一文不留地全部提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雍可没王丽质眼皮子那么浅,但他显然也有自己的隐忧。“豆荚贱物而已,你如此扩大产量,是否操之过急?”
“明年开始就不是贱物了。”李长安正色摇头,“况且,做买卖就是要趁热打铁。明年在太原、在河东,甚至在金陵,我都会设法再开豆制品店。”
“金陵?”王丽质闻言又是一声惊叫。“你的手也伸……”
奈何这回她的话才说了半截,李雍已满是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瞬间将其掐灭了音。
李长安却不在意王丽质说话好听与否,反而向其诚挚笑言:“好教伯母知晓,数月前,我已书信给外祖与澹表兄,商量由王李两家在金陵合开食为天分店以及豆制品店,王家出店铺和人力,李家出产品和厨子。所得盈利在扣除成本后四六分账,李家拿四份,王家拿六份。”
“阿爹能答应?”王丽质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老爹她还能不明白吗?王言其人志向高远,金陵王氏又向来富贵,“食为天”这等不入流的小买卖,王言如何看得上眼?王丽质自忖:这件事若是由自己书信给亲爹,多半是要被亲爹千里来书痛骂一顿的。
李长安正色回道:“此事利国利民,外祖身为宰相,以天下为己任,怎会不应?”
——原来还是没谱的事!
王丽质顿时失了兴致,只见她甩了个白眼给李长安,凉凉言道:“长安,此事恐要令你失望了。我金陵王氏书香传家,你外祖……”
说到这,王丽质又忍不住撇撇嘴,心中暗道:你是他哪门子的外孙?
“……你外祖肩负天下日理万机,怕是不会陪着你瞎胡闹。”
“哦?”李长安配合地做不可置信状,小心翼翼地追问。“哪怕这次合作能给王家带来无穷收益,金陵王氏也不为所动么?”
“不错!”王丽质斩钉截铁地回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李长安怅然一叹,情真意切地感慨:“可惜了!长安原想着,此事若非因着伯母的渊源,恐不会如此顺利。是故,长安本打算将归属我李家的四成盈利提出一份给伯母做体己……如今看来,以王家家教,伯母必定对这一成盈利不屑一顾!”
李长安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好似一个惊雷落在王丽质的头上,教她那张美貌如花的脸孔“咔嚓”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喜出望外,一半是懊悔不迭。
整张餐桌静默半晌,她才懦懦言道:“我要这些钱财作甚?还是拿去孝顺公爹吧!”
王丽质自觉自己这话说地甚有急智滴水不漏,却不知同桌的男性们都已在心底默默叹息。
被点到名的李雍终究是个真真正正的道德君子,哪怕这蠢儿媳经常气得他七窍生烟,他也终究不忍袖手旁观李长安戏弄于她,当下冷淡回道:“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用不了那许多。既是你侄儿孝顺你的,就自个留着添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