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这是做什么!&rdo;雪雁吓了一跳,忙手上用力,扶起紫鹃,又蹲下身子,帮她拍打衣裳:&ldo;都说了,若是你愿意留下来,姑娘当然高兴。日后咱们一处服侍姑娘,好好相处,更是好姐妹!&rdo;
&ldo;嗯!&rdo;紫鹃抹了抹眼睛,用力点着头。
&ldo;不高兴的事不说了,咱们给太太打钱吧。&rdo;雪雁复又跪在垫子上,拿起了铜锤。紫鹃也恭敬的跪了,取过一张张的金箔纸叠起元宝。
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偶有嗟叹,不过是小女儿闲暇忧愁。却不想,一次赴京,竟使得自己忽然长大了好多,也获悉了好多世间尘污之事。黛玉拿着帕子反复擦拭着娘的镜子,生怕有一点灰尘,而后打开一个个匣子,将里面的首饰物件都取出来清洁。
莫萧坐在门口台阶,借着屋子里面的烛光,爱怜的看着映在窗纸上那忙碌的倩影。
黛玉在里面忙活,他在外面守候,眼看着月亮升起来了,照的院子里亮堂堂的。
这个时候,再多的劝慰亦无济于事,不如顺了她的心思由着她去宣泄。只不过,无论她悲欢喜乐,都有自己陪在身边就好。
贾敏的首饰大多简单而贵重,有的是林家采买千挑万选献上的,有的是林如海外出办差带回的。另有一些则是逢年过节,丫头婆子们时不时弄些外面时鲜的小玩意儿回来,孝敬的。不过,作为管家主母,倒是不常戴太过繁琐的花样。常戴的也就那么几只,其余的分别收了起来。
娘亲去世一年多,这些首饰隔不久便有人擦拭,亮晶晶的,仿若主人还在。黛玉每取了一支,便会想起娘亲戴着的样子,想起那时的言语,不自觉地又有泪溢出,落在簪子上,滑落在妆台。赶紧擦了去,可如何竟连绵不断,害的她每支簪子都要擦上几遍才干净。
这个蝴蝶是外院的竹兰丫头买来孝敬的,翅膀会动,镶了一圈小珍珠。那个扁簪是管家的媳妇送的,看上去有些土气,毕竟不年轻,眼光也老……拿起一支不算小的凤钗,那是娘的陪房,琪姐姐送的,据说是攒了半年的月钱才买的寿诞礼物,娘亲感动不已,戴了好多天。
深深的叹了口气,隐约一股幽香传进了鼻子里。
许久没人戴过,钗子如何还这般香?黛玉只呆呆的翻来覆去的看,放在鼻子边嗅嗅,的确是它的香气。这物件是金柄拉细丝攒出的凤,凤口一行小珠,下悬稍大的一点绿玛瑙,哪样也不是能散发香气的。
东摸摸,西摸摸,动了动凤头,依旧找不到是哪里香。
&ldo;二哥哥!&rdo;黛玉本来心中悲伤烦闷,头脑有些木然,偏又弄不出个所结果,忽地要抓狂一般。
&ldo;来了!&rdo;莫萧听见黛玉叫,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ldo;你叫它不要再香了!&rdo;黛玉理直气壮的要求。
&ldo;嗯?&rdo;莫萧一下子没听懂,以为哪里弄错了。
&ldo;我不要它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香,我就是不喜欢!&rdo;黛玉忽然很想发脾气,就是很想发脾气,这大半年的日子逼得她要疯了,发现了娘的秘密更让她心痛,痛的不能自已。
&ldo;好好好,不香,不香!&rdo;莫萧知道她心里的压力太大了,在贾家面对勾心斗角许久,如今连最后那点子值得寄托的亲情念想也随风飘散,还未及笄的女孩子,在经历了丧母、长途跋涉、与父亲失去联系,最后到外祖母的虚伪被揭破……她不是梨阳那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心里积压多了,不免会承受不住一次。
莫萧接过凤钗,看了半天,却也不知道哪里香,忽而灵机一动,随便叫外面小丫头端来一盆水,浸泡在里面。温和道:&ldo;它再也不香了,玉儿满意否?&rdo;
到底是个有修养的姑娘,水面的微微波动,干扰到她的视线,黛玉猛然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沉默会子,恢复了平静,叹了口气,问道:&ldo;二哥哥,我刚刚是不是很失礼……&rdo;
&ldo;没有关系,谁让它惹了玉儿,待会子我把它取出埋了土里,玉儿看不见,便不会心烦了。&rdo;莫萧笑道:&ldo;都是这钗子的错,非要让它给你赔礼!&rdo;
&ldo;我……&rdo;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ldo;一支凤钗罢了,我浑迷了心,居然做出这样的事。&rdo;
&ldo;玉儿长久以来担惊受怕,又寝食难安,心中到底烦闷,发泄出来也好。如后若是心情不好,千万要告诉我,憋在心里容易落病的。&rdo;莫萧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