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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倚在熟悉的床边，黛玉披着衣裳，叫雪雁去书房取本书。忽然想起了贾母给贾敏的那些信件，起身便要去寻。

&ldo;哎呦，姑娘这又是要哪去？拿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虽说是南边，夜里还是不成的！&rdo;紫鹃刚去倒了洗脸水，回来见黛玉起身正找鞋，放下盆便过来挡了，好说歹说硬是不让她下床：&ldo;春纤这蹄子哪里去了，我和雪雁都不在，也不知道照看一眼。&rdo;

&ldo;她年纪小，今儿又不守夜，我让她先睡了。&rdo;黛玉道：&ldo;我睡不着，只去前边书房，一会子就回来。&rdo;

&ldo;不成，姑娘要什么，我去拿，可不许出门。&rdo;不由分说，紫鹃把被子盖好，放下帐幔，自己坐了床边取了针线笸箩做路上没完成的香囊。

&ldo;罢了，明日再说吧。&rdo;黛玉知道紫鹃一向是不容的自己有半点闪失，无奈的翻了个身，明天再去看好了。

雪雁拿了书回来，见情形掩嘴一笑，轻声道：&ldo;姑娘又想起来逛？&rdo;

&ldo;可不是，已经换了衣裳，哪里敢让她吹凉风。&rdo;紫鹃道。

&ldo;你去睡吧，我今儿守夜。&rdo;雪雁知道除了在对待宝玉的问题上，紫鹃照顾黛玉很周到，比自己细致十倍，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有好感的。

&ldo;好，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我，我夜里觉轻。姑娘四更天里容易口渴，茶已经放在暖包里了，还有……&rdo;紫鹃细细叮嘱着。

&ldo;好了，我的紫鹃姑奶奶，你快去歇着吧！再说我头都大了。&rdo;雪雁不敢大声，赶紧把紫鹃推了出去。

春纤先躺下了，给她留着两根蜡的光。紫鹃解了腰带放好，刚脱去外面的袄子，却听见对面床上有动静，回头看了，春纤的被蒙住了头，似乎在动。

&ldo;你这蹄子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妖呢。&rdo;紫鹃过去查看。

&ldo;紫鹃姐姐，快来！&rdo;春纤被捉住，倒是掀了被子让紫鹃上床挤了坐。

&ldo;紫娟姐姐，这条项链真好看！&rdo;原来这春纤头回得了这么重的赏赐，这会子还在高兴中，手中的琥珀借着蜡烛幽幽的光，剔透晶莹，金链子晃悠悠。紫鹃看的爱极了，也从怀中掏出来自己的轻轻摸。

&ldo;这细纹的链子我只见鸳鸯姐姐带过，是老太太赏的。&rdo;紫鹃忍不住说道：&ldo;不过可没有这宝贝坠子。&rdo;

&ldo;要不是林姑娘那要人，我连老太太的院子都没去过。&rdo;春纤叹了口气：&ldo;那时真羡慕伺候主子的丫头，又体面，又不用做粗活。后来跟了林姑娘，别提我多高兴了！&rdo;

&ldo;伺候主子也有伺候主子的难处。&rdo;紫鹃叹道：&ldo;若是主子性情好的，算是得了济。若是……琏二奶奶带来了大小六个丫头，最后不也只剩下了平姑娘。老太太身边也是，稍微个错儿便不成的。&rdo;

&ldo;别的便不管了，我是跟定了林姑娘，便是姑娘待咱们这份子情，贾家哪个主子有对奴才这般用心？&rdo;春纤看了看紫鹃：&ldo;你也别再想着贾家了，那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与人都跟乌眼鸡一般，整日里上下争斗。&rdo;

&ldo;你这小小年纪，说话到像是个大人！&rdo;紫鹃卷了卷被子，掩至两个人的前胸，只露出肩膀。南边的冬天不甚冷，黛玉的屋子里间外间皆温暖如春，单衣薄衫也丝毫觉不出寒冷。

&ldo;那是紫娟姐姐你命好，家生子里也是十分出挑的，模样手艺样样都好，自小被老太太要了去。我可是自打被买进来便在工坊长大的，谁好谁赖都在眼睛里呢！&rdo;春纤撇撇嘴，仰头靠在床头，她对贾家可是没有一点好印象。别看她年纪小，她见过贾府下人间好多肮脏龌龊的烂事，紫鹃也未必得见。

听得此言，紫鹃忽地想起黛玉那时对她说过的话，&ldo;细致又聪慧，论貌胜得袭人，论见识胜得麝月，论温良胜得晴雯……&rdo;林姑娘不似宝姑娘那种横的说成竖的，圆的说成扁的来敷衍人，她若说自己是好的，那么一定不必别人差！

&ldo;你想什么呢？&rdo;春纤又道：&ldo;反正今后姑娘去哪我就去哪，即便老太太没给姑娘咱们的奴籍，我也早就自当是林家的人了，我知道姑娘心眼好，不似她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记着咱们的。&rdo;

&ldo;我也是……&rdo;紫鹃悄声道。路上这段日子，虽然宝玉的身影时不常的便浮现在眼前，别人一句&ldo;二爷&rdo;便叫她以为是宝玉。日子久了，见识多了，似乎宝二爷并非之前所觉得的那么完美的男子，单看这一路，虽说谈不上风餐露宿，饮食供应极好，却也因冬日行进，奔波劳苦。链二爷后来已经骑不得马了，只坐在车里。可莫公子并卫大人却始终精神百倍，还有那些轮班值守的御林军将士，男儿，当如是！

远离了那里，也许，这一点子的情愫，也会缓缓消失……

待再回过头去，春纤已迷迷糊糊的睡着，紫鹃轻手轻脚下了地，为她掖好被子，才自己去睡了。

子时已过，林府各房中都已熄了烛火，除了上夜的家奴守着灯，便只有林如海的屋子里，亮着几支蜡烛。

&ldo;也就是说，这暗杀的命令是从京城出去的？&rdo;林如海紧锁眉头：&ldo;连带着河盗事件，费了不少力气，只是为了除了我不成？&rdo;

&ldo;按照情况看，那贼人被严刑拷打，也只供得出那蒙面中间人的穿着，画出图样来。&rdo;水溶分析道：&ldo;我派出诸多暗卫搜集各处衣饰图样，对方谨慎的很，大的异处没有。不过核对出袍子一处褶皱的样式却是京城近一年的式样，虽说也渐渐流传了出去。不过依照杀手口供，那袍子半旧，不似新的，故而十有八九来自京城。&rdo;

&ldo;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着力平衡朝廷与江湖帮派在盐运上的争斗，极尽可能被淡忘于朝野。若是京城出来的，我猜，定与帮派无关……何人竟这般痛恨我？&rdo;林如海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大水朝几大帮派均与他私下交好，更延至其它小派别也敬重三分，开始几伙贼人身手一般，不足为惧，后来的一个杀手功夫了得，却不似三脚猫的蟊贼，林如海正好假装中了一掌，实则早已用内力化解。

033怀疑

不过那人见林如海中招，以为必死无疑，逃走的极快，家丁并官兵都没有追上，功夫不算低。

&ldo;若不是江湖中人，便是朝廷上。这一年两年间，林大人可有什么与京中有关的往来？或是与什么京中相关人有过节？&rdo;水溶帮着理顺思绪。

&ldo;御史府素来与京中无甚过多联系，若说起来，这一年中让我最担忧的，且与京城相关，便是玉儿这次进京。&rdo;林如海摆摆手：&ldo;早知会这样，哪里能让玉儿北上！做亲的事，敏儿在时贾老太太也说过一次，已经被她拒绝了，便再没有提过。此次我以为贾老太太当真想念敏儿并黛玉，谁知那府中居然还是念念不忘，竟意图断绝我父女联系，来使玉儿就范！&rdo;提起这事，林如海就一肚子气，难为玉儿为母尽孝，不远北上安慰，却原来是那肮脏心思。

&ldo;上京、提亲、拒绝……&rdo;水溶思索着自言自语：&ldo;河盗、杀手、阻断父女通信？逼迫&rdo;说着，走到书案边，提笔将这几个词写下，笑道：&ldo;林大人，我怎么觉得有点意思了呢？&rdo;

林如海上前细细看了，琢磨了片刻：&ldo;要这么说，也说得通，可贾家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吗？&rdo;拎起那页纸反复看：&ldo;不过是个世袭富贵之家，朝中也没有实职，便是害了我，得了玉儿，又是为了什么？家产？可这一路上据说还有人袭击玉儿，又是为何？&rdo;

&ldo;对！&rdo;水溶道：&ldo;若是障眼法呢？这样更说得通，贾家连大人准备的五千银子尚且贪了，更别提太师府的礼物，什么情况会促使这样的行径？那便是亏空，极大的亏空！袭击玉儿若是为了转移视线，那么他们便成功了。&rdo;

&ldo;暂且算就是这回事。&rdo;林如海点点头：&ldo;费了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要林家的财产？&rdo;

&ldo;只能说若真如此的话，贾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一些秘密……&rdo;水溶此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这件事很异常，从头到尾，黛玉的上京到离京，贾家一切表现都与过去所了解的十分不一样。

&ldo;虽说林家富贵，面上倒也没有什么大不同，他们怎么就这般认定呢？若是照刚刚这个猜测来推，便是没有那五千银子，贾老太太也早已经计划好了，做了局，若我拒绝便痛下杀手。&rdo;林如海疑惑道，有点不敢相信。

&ldo;莫要忘了，即使是皇上暗中赏赐，也是有记档的……再或是这林府中的人是否有异心思。&rdo;水溶越来越觉得贾家似乎有一个大谜团要解，却找不到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