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苦味刺鼻,近看浓郁的黑泛着褐色,到她面前时,表面细微的波纹恰好消弭最后的白沫。
司空瑜自托盘上将药端起,四目相对,南宫姣向他伸手。
传递时,司空瑜迟迟未松开,盯着汤药仿佛辨别着什么,南宫姣又加了点力道,他才放开。
司空瑜看着南宫姣仰头一饮而尽。
空药碗底部碰到托盘,清脆的一声咔嗒。
捧着托盘的人已换成了松大监,南宫姣浅笑,“有劳松大监了。”
面对面,两人距离不过半臂,松大监浑浊的眼眸中得意如尖针般刺出来,意味深长回话:“奴婢不敢。”
南宫姣视线落在药碗上,淡淡移开。
这般得意啊,连她身上所谓灾星的霉气都不怕了。
瞧伤更衣,没什么稀奇。区区外伤,左不过再换一次外用的药罢了。
要紧的是……南宫姣摊开掌心,露出一粒小小的药丸。
轻轻一撮,外壳弹开,不过小指尖儿大小的纸卷出现。
纸卷展开,上头是随手画的一个圈。
起身去开殿门的时候,她顺手将纸卷摁在了桌上杯盏的茶水中。
“公主。”司空瑜见殿门开了,疾步上前。
南宫姣手顿住,“殿下怎的没回去?”
“公主孤身一人在此,瑜放心不下。”
南宫姣垂眸,“皇后宫中多有不便,殿下还是回去吧。”
“回去?”一道尖细的嗓音插进来,松大监踱步而来,“栖凤宫是菜市口不成,想走就走?”
那张老脸上堆了笑,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皇后殿下恩典,成全质子一片心意,只是人手不足,只收拾出一件偏殿,就委屈二位殿下同住了。”
南宫姣视线扫过守在偏殿外的众多神武军兵卫,一间就要这么多人把手,那确实人手不足。
松大监揣手,挑眉,“公主记得将门关好,为着您的安危,没什么事就别出来了。”
南宫姣直直看着松大监的眼睛,“多谢大监提醒,也请大监代我谢过母后。”
“两位殿下,请吧。”
伴着话音,守门的两个神武军兵卫腰间横刀唰地一声,半出鞘的刀身展露出金属刺骨的寒芒。
南宫姣后退一步到门内,顺手把似乎呆住的司空瑜也扯了进来。
一左一右两扇门,被两名兵卫嘭地一声重重关上。
厚重的木门劈开晌午耀眼的阳光,也彻底隔绝了本就不多的自由。
南宫姣深深看了眼门上格心,一瞬间,视线仿佛透过棂间纸望到了松大监得意忘形的脸上。
这人呐,再聪明,势欲熏了心,也就没那么聪明了。
松大监翘着兰花指把玩腰间配饰,嘴里头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脚步轻快往正殿走。
他徒弟肖均肖少监飞快倒腾着步子迎面过来,见着他低声飞语:“师父,皇后殿下在殿内传您呢。”
松大监不在意地颔首,他也正要去正殿。
人都进了套了,他这个献计的大功臣不得去讨个好来?
走了几步,步伐忽然顿住,口中的小调戛然而止,尾音像被扼住喉咙的鸡鸣。
肖均的面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