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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荭小侠从小流落江湖，受过不少富人狗眼看人低的恶气，对王举人的呵斥分外反感，鼻子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哼笑，从柳寒江身后探出脑袋，接话道：

&ldo;吆，好一个举人老爷哪，功名不大，威风倒是不小！一个小小的松竹会馆，又不是白虎节堂，凭什么人家不能来？今日两位公子在这里，你还敢这样作威作福、盛气凌人，平日在乡里之中，还不知道是怎样凶恶横行、鱼肉乡邻！真正可恶！&rdo;

王举人见话都说到这种地步，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只得麻着胆子站起身来，大声回道：&ldo;这宗粮谷，都是我等各家各户的私产，并非偷盗抢劫得来，两位公子就算要买粮，也只能好言商洽，像这样以势压人是何道理，难道还想强迫我们民户卖粮不成！&rdo;

柳寒江不以为然地一晒，从容道：&ldo;王四唐，你若要讲理，我便同你讲！如今白沙十数万生灵，都在忍饥挨饿，奄奄待毙，一担粮米能救活多少性命，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看你枉读圣贤之书，尽作虎狼之事，利用荒年，囤积粮谷，为富不仁，牟取暴利，比那偷盗抢劫，更歹毒十倍百倍！你还真以为你有理了不成？！&rdo;

谢子游哈哈大笑，高声附和：&ldo;好！说得好！不过我谢某人没柳公子的好脾气，还同你在这里磨嘴皮子！既然你说要动真章，让本公子强迫，那本公子就不推辞了！来人哪！这家伙，灾年聚饮，囤积居奇，实乃吮吸民脂民膏的恶人，还不给我拿下！&rdo;

谢大少左手一挥，那些兵勇们呼啦啦一拥而上，就要动手。哪成想身边一阵旋风吹过，一道鬼魅般的影子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绕着王四唐转了一圈，只听到飘飘忽忽的几句话在空气中散开：

&ldo;咱左手八卦、右手乾坤、双腿连环……脑门来一下呀，腮帮来一捶啊，下巴来一脚啊，呀哈哈哈呀啊……&rdo;

乱七八糟的歪歌过后，荭小侠慡兮兮地露出了身影，拎着变成抹布的王四唐，麻利地捆成粽子样，放到一众兵勇面前晃了晃：&ldo;谁要？谁要？尽管可劲儿地打，有拳头的捧个拳场，有腿脚的捧个腿场，有大刀片子的捧个刀场！自家弟兄，不用客气！&rdo;

&ldo;恶……&rdo;一众兵勇打眼一看，转头就呕，靠！谁他妈的跟你自家兄弟！虽然王举人本来就长得挺对不起爹娘的，但也不带你这么使坏的，瞧瞧，这还是人吗？整个一滩血泡的烂肉！

柳寒江身后，福伯看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忍不住凑到柳寒江耳朵边，再次跟自家少爷进言：&ldo;少爷啊，您可真的真的不能再姑息景儿了，您瞧瞧他干的好事！人家当兵该干的事情，他倒是插什么手？而且咱们是来抓人的，又不是来打人的，这下子到了官府也不好说话了啊，有理也变成理屈了！而且这景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一个举人老爷，他都敢下这么重的手，若是哪天朝自己人也来那么两下，那还了得……&rdo;

柳寒江摸了摸下巴：&ldo;知道了，福伯，我心里头自然有数。&rdo;抬眼看到那名领头的什长正满脸黑线地盯着自己，于是赶紧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句：&ldo;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家景儿只是有点间歇性狂暴癫痫多动症！我这就去说他两句！&rdo;

旁边的谢大少手中扇子一歪，额头汗滴划下……间歇性狂暴癫痫多动症……你就掰吧！没听说过有这种症状的！

柳寒江才不管谢大少怎么想，闲庭踱步般穿过一众兵勇走到了荭小侠面前，眯眼道：&ldo;景儿啊，你这么做是不对的。&rdo;

荭小侠身体下意识地一颤，喃喃道：

&ldo;咱又犯错了？&rdo;

&ldo;嗯！错了！大错特错！&rdo;

&ldo;呜，又错了，原来咱又错了！公子，您可千万别罚小景，咱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惹祸了！&rdo;

&ldo;谁不让你惹祸了？&rdo;

&ldo;啊？&rdo;

&ldo;景儿啊，你到底懂不懂本公子的规矩？反正已经惹祸了，要惹干脆就惹大的，小祸可不值得。&rdo;

&ldo;啊？&rdo;

&ldo;反正这事儿有谢大少兜着，你倒是这么缩手缩脚地干吗？&rdo;

&ldo;啊？&rdo;

柳寒江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指头敲在了荭小侠脑门上，脸上露出朽木不可雕的失望：&ldo;啊什么，真傻啊？光绑王四唐一个人怎么够？还不快帮兵爷们把这些乡绅们都绑了！共犯懂不懂？斩糙除根懂不懂？还想等人家跑了后回头咬你一口不成？你以为人家真的心甘情愿让你强买粮食啊！记住！一个个都照着王四唐的样子打，打得他们胆战心惊，不敢报复才是真道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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荭小侠乐了，眉毛不皱了，人也不沮丧了！欢蹦乱跳地跃到了四窜飞逃的士绅中间，开始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柳寒江暗地里叹了口气，没文化果然是不行啊，你看看，本公子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这么不文绉绉、酸溜溜的了，怎么荭笨蛋还是非得等咱把最后的遮羞布扯下来，才能明白本公子的意思？

微微摇了摇头，柳寒江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位需要安抚的谢凯子身上：&ldo;子游，你那是什么表情，太没风度了吧？注意形象！形象！&rdo;

谢子游一向潇洒的笑容有些扭曲，手中折扇啪啦、啪啦地扇啊扇：&ldo;风度？哥哥在你面前在乎过什么风度吗？寒江啊，有事儿谢大少兜着，嗯？反正惹祸了，要惹就惹大的，小了不值得，啊？你倒是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大少长得像个凯子？&rdo;

柳寒江眨巴眨巴眼睛，我看哪里都像凯子！浑身上下都写着&ldo;来宰我啊，来坑我啊&rdo;！当然，这些话柳寒江只能憋在自己肚子里，嘴巴上是坚决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