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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ldo;我若是毁掉它，会怎样？&rdo;

叶熹听后一愣，讪讪地看了一眼程秋白，吞吞吐吐道：&ldo;这……要是有驱鬼的法器斩断灵介，就……就会让他们魂飞魄散。&rdo;

&ldo;魂飞魄散，去了哪里？&rdo;

&ldo;自然是回了酆都……如果再想上来，就得重新寻找灵介。&rdo;

谢孤鸾若有所思，对于阿澈这样死了几十年的鬼，再找一个灵介，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ldo;我第一次来云良阁便听说了顾惊鸿这个名字，据说是因着跳得一支绝美的惊鸿舞，&rdo;叶熹话锋一转，忽然说道，&ldo;我见她面容姣好又知书达礼，才时常让她作陪。那时我和秋白都只是常人，她对自己的身世又一直讳莫如深，我们只当她是个家道中落的官家女子，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rdo;

叶熹轻叹一声：&ldo;我当年拿走她的首饰，是有她的允诺的，她妆匣中的珠宝繁多，我也就挑了一个顺眼的，没想到是个不得了的物什……说来也奇怪，才到漠北不久它便阴差阳错地丢了。&rdo;

&ldo;那首饰是她的灵介？&rdo;

&ldo;必然不是，灵介和灵体不能分开，倘若我弄丢了灵介，哪还会在这里见到她，&rdo;叶熹有几分苦恼地摇摇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ldo;阿澈也是想借你之力带他的灵介来长安，这般他自己也就能跟着来了。但灵介还在你身上，说明他还会回来寻你，你有那样东西，他只能跟着你。&rdo;

谢孤鸾垂眸，阿澈的小像仍在他的怀中，还有冰凉的触感。他有些后悔，心中斥责自己因为太过迫切地想要知道叶熹和阮梦秋的关系而被阿澈牵着鼻子走，一只孤魂野鬼而已，又怎么会真正想要帮助他？

&ldo;你也别太在意，活人口中无真言，况且他还是鬼呢，&rdo;叶熹轻笑着拍拍他的肩，&ldo;你要是想要摆脱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找片荒地，用鸡血将他的灵介浸过以后埋在土里，一里之外他便寻不到你了，不过……这么做也极其危险，秋白说阿澈绝非善茬，如果被他发现，你大概也不会有好下场。&rdo;

谢孤鸾从行囊中取出阮梦秋给他的那把断剑，剑被厚厚的油布包裹着，只露出了鸦羽般乌黑的剑柄‐‐若是他现在斩断阿澈的灵介，这只野鬼是否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他该不该下手？

可转念一想，阿澈跟着他的这两个月来烦是烦了点，却没做过什么坏事，虽他目的难料，但亦不至于教他魂飞魄散。谢孤鸾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将断剑藏进了袖中，向叶熹轻轻一鞠，道：&ldo;多谢叶公子相告，谢某实在惭愧。&rdo;

&ldo;哪里话，你我素昧平生，之前对我有所避讳也是人之常情。&rdo;叶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谢孤鸾见叶熹理解岔了，也未反驳，打算等今晚的这桩事告一段落再做旁的打算。

虽与叶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相比阿澈来说，他的确更值得信任，正如叶熹所说，如若是人都不值得信赖，又怎能去信鬼？

谢孤鸾心思比他迂回，嘴上不说，却爱乱想。他四处闯荡有些年了，与叶熹短暂相处可看出，他这种师出名门又心无城府之人，行走江湖有门派作依仗，直来直去，靠的是义气。若有疑问还当直言，拐弯抹角倒显得拿捻了。

&ldo;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问我。&rdo;叶熹嘿嘿一笑挠着头，但话还没说话，一直了无踪影的程秋白突然出现在两人跟前，眼里带着担忧。

叶熹一看，徒然变了脸色：&ldo;谢兄，眼下事情还没结束。&rdo;

&ldo;出了什么事？&rdo;

&ldo;秋白刚刚去探听，是有客人暴毙在船上，消息压下去了，&rdo;叶熹的目光在往来的人群中游走，忐忑地说，&ldo;船上的这些人大都不明所以，以为是朱泚的余孽作乱。&rdo;

谢孤鸾仔细一想，问道：&ldo;阿澈说凶手不是人，可是那顾惊鸿？&rdo;

&ldo;秋白听其他姑娘议论，说是死的那人生前折辱过顾惊鸿，她跳完舞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哭呢，可她之前却……这是意欲何为？&rdo;

谢孤鸾走到船舷处，用手擦去木质栏杆上凝着的寒露，手心一片冰凉。他斟酌了半晌，才答道：&ldo;顾惊鸿受辱在先，你我在楼上被她发现在后，这是巧合。其实那时她已准备杀人，但又不甘心将你放走，所以先暗中下药欲暂时限制我们的行动，待她得手后，再回头寻我们的下落。&rdo;

&ldo;但得知你拿不出她要的东西时她却走了，应是时间紧迫，她要赶着回去洗清嫌疑。她本不用这么着急，但那个伶人大约和她不是一条道的，是以，我们才刚打算逃走她便匆匆现身了。&rdo;

[玖]簪花不解愁

云层遮蔽了月光，水面上浮起团团水气，薄雾徐徐流动，仿佛整艘画船正穿行在烟雨中。岸上的柳树窈窕，在缥缈水云间，却有了半分凛冽的姿貌。

气温降得很快，才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谢孤鸾的手脚便已经冻僵了。他从容地对着手呵气，他的手背白得如纸一样，干得有点发疼。叶熹却惴惴的，脸上流露出忧恐之色，看看程秋白又瞧瞧谢孤鸾，犹豫道：&ldo;谢兄，要是真如你所言，顾惊鸿势必会再来找我。但我现在被困在船中，轻功也使不上，岂不白白将自己送到她手里？&rdo;

叶熹确实危险，但还至少还有程秋白在，也不清楚他是不是顾惊鸿的对手。

这个女人不经意间从眼神中透出的阴狠怨毒和阿澈如出一辙，定是死得极为凄惨。程秋白不消说也知道是死在战场上，战死是忠烈，而阿澈和顾惊鸿应是厉鬼，说明生前有冤屈，越是有怨，化为鬼魂后便越可怕。

虽然阿澈随时都乐呵呵的，看起来面善，但他对谢孤鸾笑的时候，眼底却是一潭深水，冷得彻骨。

而一个怨魂，怎会对人抱有怜悯之心？因此顾惊鸿很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叶熹蹙着眉头静默了片刻，接着把头上的一握乌发重新束起，捋起衣袖决绝地看向水面：&ldo;我还是跳吧！&rdo;

程秋白和谢孤鸾同时抬手拦住了他：&ldo;若是顾惊鸿真要对付你，就算是离开这游船你也奈何不了她。&rdo;

叶熹闻言也镇定了下来：&ldo;那我去与顾惊鸿当面说明，她如果有意放我一马，我就能劝动她。假使她一开始就动了杀心，秋白，你的胜算有多少？&rdo;

程秋白伸出了手掌。

&ldo;五成？倒可以搏一搏，&rdo;叶熹揉着鼻梁叹了一口气，又对谢孤鸾说道，&ldo;谢兄，我去找她，你自便吧。&rdo;

谢孤鸾虽然没多少掺和之意，但好歹与叶熹相识一场，而顾惊鸿既然下了两个人的药，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何况他还有一样宝贝防身，倒也不惧她太多：&ldo;叶公子有难，贫道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我和你一同去便是。&rdo;

叶熹心中到底还抱有一丝侥幸，也没再推辞，和谢孤鸾一起快步入了舱内。船里还是乱作一团，程秋白带着两人避过人群和护卫，绕到了顾惊鸿的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