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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江小寒偷偷瞟了安静地站在身边的晏河清一眼，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能怎么样呢?谁叫自己那时候一时冲动非要逞强，这个小子身娇肉贵，看着就不好养啊……回去对老板哭穷加薪?

他想到走时妈妈和他说的话‐‐&ldo;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也还是个孩子啊。唉，幸好这孩子也不小了，不用多费心。到时候妈帮你联系学校，找个住宿的，把人送进去。你也别那么要强，……这关你什么事儿呢?非上赶着去做，多管闲事。有空管孩子，你还不如给我快点找个媳妇儿回来!那孩子看着就渗人，谁和他说话都不理……&rdo;

江小寒梗着脖子说：&ldo;不的啊，他和人说话的啊，我和他聊了好几次，前几年回来的时候，我还领他去河边玩呢，明明挺乖巧的!&rdo;

他妈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江小寒就噤声不敢说话了。

江小寒回过神，院子的正中放着一个屏风，花梨木作骨，白绸为纸，红红绿绿的画着什么。

&ldo;你在看什么?&rdo;江小寒瞅了正目不转睛盯着画看的小叔叔一眼，问道。

晏河清用艺术品一样的手轻轻抚了抚画屏，&ldo;你看得出上面画的什么吗?&rdo;

江小寒使劲儿看了好几眼，想了好半天才小心地回答：&ldo;有一条河……然后河边有一群人，有个人掉河里了，河中央还有个人飘那儿……哇噻武林高手啊!&rdo;

晏河清怔了一会儿，幽灵一样转过头，发丝儿都不动一下，声音像是从寒夜里村边那条平静的河上飘过来的，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阴森森的：&ldo;是河神娶亲。&rdo;他深邃的眼睛像是穿过河上的雾气望来，冶艳、轻薄、脆弱，黑的泛蓝，仿佛在说&ldo;你怎么可以不记得&rdo;，含着万语千言，这让江小寒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在他梦中游曳的银龙。

江小寒连忙点头：&ldo;是是，是河神……这河神长得真抽象，挺逗的啊。……等等，我记得这屏风是放阿爷屋子里的啊。&rdo;

晏河清嗯了一声，&ldo;都要潮了，我拿出来晒晒水气。我们把这个屏风带回去吧。&rdo;

江小寒一下子苦了脸，&ldo;小叔叔啊，这不太好带啊……&rdo;

晏河清凉凉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江小寒招架不住，举手投降，&ldo;好好，我带，我带，但是不方便放身边。我们先回去，我找托运公司寄过去好不好?&rdo;这才把他的小叔叔哄高兴了。

江小寒看着这画久了，也觉得挺眼熟的，&ldo;这也不知道是谁画的，真怪好看的啊。&rdo;他眼角瞟到他小叔叔好像在偷笑。

晏河清眸中有清亮的光芒，语气愉悦：&ldo;是我画的。&rdo;

这下总算是可以出发了。

奉着他这金贵小叔叔的圣旨，他们先坐船过河，然后再到对岸的汽车站搭乘大巴返回k城。

艄公是小时候看着江小寒长大的伯伯，其实早就不撑杆了，空闲的时候偶尔给来镇上旅游的客人摇摇船。

船上只有晏河清和江小寒两个人，江小寒这才看到河水已经没有他记忆里的那么清澈，黄澄澄的，漾满泥沙，&ldo;这水怎么成这样了?&rdo;

艄公便接话：&ldo;上流采砂队挖了的呗。说搞啥开发……我一白瞎的老头也不懂。哦，对了，那边山上的树也被砍得差不多了哩。&rdo;

江小寒挺难受，又说不出什么来。

艄公又说：&ldo;这河里被挖的都是洞，水眼子全是漩涡，娃娃一掉下去就别想救上来了。不过也奇怪，咱镇上就算有贪玩的小崽子掉下去，第二天早上都能会睡在河边，活的，全须全尾。河神保佑嘞!&rdo;

江小寒笑起来，摇着头说：&ldo;哪来的神仙……&rdo;

艄公也呵呵憨笑，&ldo;有的咧，老早的时候，每逢大旱，镇上都要做法事的哩。&rdo;

江小寒脑袋里不由浮现出神婆跳舞的样子：&ldo;那肯定挺有意思的。&rdo;

艄公：&ldo;也不算，每到那时候，镇上就得选一个姑娘出来，拾掇拾掇，打扮打扮，送去给河神当媳妇儿。不漂亮还不要赖!&rdo;

江小寒讶异不已：&ldo;还有这习惯?&rdo;

艄公点头，&ldo;我阿娘说她小时候听她阿娘讲过有一段时间，连年大旱，给河神连着送了好几年的姑娘。&rdo;

江小寒唏嘘：&ldo;这河神还真不是个玩意儿……&rdo;

&ldo;住口。&rdo;晏河清冷不丁地说。

&ldo;怎么了?&rdo;江小寒讪讪地问。他原本还想艳羡一下河神能讨那么多漂亮小老婆。

&ldo;你不准说，别人无所谓，反正你不可以。&rdo;

&ldo;……&rdo;江小寒捏了捏鼻梁，想不明白自己这又是哪得罪了这小祖宗了，&ldo;……小叔叔，你觉得这有河神吗?&rdo;

&ldo;没有。&rdo;晏河清转过头，看着白山黑水，&ldo;很早很早以前就没了……&rdo;

荡漾着的河水上遥遥飘来一首歌：

&ldo;水深深，山高高;辣日头，新娘俏;新娘俏来送神去。美嘚嘞，俊嘚哩;欢喜呐，天水降;谷簌簌来苗央央……&rdo;

又能隐约听见一个女人凄凄啜泣的声音：&ldo;河神你不能走哇河神你不能走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