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白浅,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rdo;
&ldo;记得。&rdo;
&ldo;你须带着玉清昆仑扇在我这离恨天上随我修习,待到功成之日,便可与墨渊相见。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你要放弃,依然可返回九重天做回天后娘娘。你意下如何?&rdo;
白浅收住泪水,向着老君深深一礼,&ldo;老君待白浅如此恩重,我既答应了老君,断不会食言。白浅能在三十三重天叨扰实是十世修来的福气。&rdo;
老君望向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东华与折颜二人,微笑着拈了拈须。
&ldo;师父,你且等着我。十七定然努力修习,终有一日定会与你重逢。&rdo;白浅起得身来,望向远处渐渐散去的朝霞,终是露出了憧憬的笑意。
第5章因缘误之一
白浅得回记忆后回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五百年前她与夜华那场极尽奢华的大婚。彼时夜华刚刚甦醒不久,她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得脑子已有些不大灵光,夜华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要成婚,她就依了他。她想左不过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四海八荒都是晓得的,成婚也是顺水推舟。且自己这三年为他醉生梦死,也不过是盼他回来。他既回来了,一切就都是好的。至于她打碎结魄灯时得回的凡人素素的记忆,还说要她如何嫁他这种气话并那些纷纷扰扰的凡尘俗事,过了便过了。
自夜华回来到天宫来青丘下聘,也不过短短的数日。她看着狐狸洞中堆满的各色聘礼,似是很能体会一把夜华对成婚的急切。不过接下纳聘或是请期这些琐事自有父母兄长们操持,她只管在这期间悠闲地四处闲逛便可。
那一日,迎来送往的闲杂人等里她倒是等来了一位熟人。她远远地瞧见叠风那身熟悉的白衣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狐狸洞门口嗑着瓜子。
一见大师兄,她便笑着迎了上去。
叠风在昆仑虚时待她甚是亲厚,为人又正直,且极是稳妥持重,是故她是极尊重这位大师兄的。
叠风见她满面春风地跑来,笑着摇了摇头,&ldo;你呀,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rdo;
白浅揽住叠风的手臂,将他带到院中找了凳子与他坐着,方才笑道,&ldo;大师兄惯会取笑我的。即便嫁了,我也还是昆仑虚的小十七,大师兄的小师妹罢了。&rdo;
叠风愣了一愣,过了一刻才消化了白浅&ldo;小师妹&rdo;这自称,之后自嘲地笑道,&ldo;瞧我,都这么久了还反应不过来。你是&lso;小师妹&rso;不是十七&lso;师弟&rso;。我看,这习惯大约要再过个几百年才能改过来了。&rdo;
&ldo;无妨,大师兄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有什么关系。&rdo;白浅接过迷谷递过来的茶盏,双手递与叠风,&ldo;对了,大师兄,今日你到此,可是有什么事么?&rdo;
叠风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ldo;自然有事。我看你这狐狸洞里里外外近日忙得不可开交,你倒清闲得很。想来这个时候来送东西,最是合适。&rdo;
白浅也寻了一杯茶喝着,在叠风对面找了凳子坐下,不解地看他,&ldo;送东西?&rdo;
叠风点点头,放下茶盏,手中化出一粒白色的珠子。&ldo;我知你这青丘不缺夜明珠,不过这粒蚌珠乃是产自西海,已有些历史了。你大婚,做大师兄的也没有甚贵重东西相送,这粒蚌珠便送与你做新婚之礼罢。&rdo;
白浅连忙起身,略有些局促,&ldo;大师兄,如此贵重之物,我怎敢收?&rdo;
叠风笑道,&ldo;你且收下再说。难不成是嫌‐‐&rdo;
&ldo;不不不,&rdo;白浅连忙接过珠子,&ldo;谢过大师兄。&rdo;
叠风这才放下心来,&ldo;你新婚在即,师兄弟们送些贺礼,于情于理都是应当的。你若一一推辞,我这礼却要送到何时才能送完?&rdo;言罢又分别自掌心化出十几位师弟各自准备的新婚贺礼,一一交与白浅。白浅一件件接过,由迷谷仔细收了,却不禁纳闷,为何这些师兄们自己不来,却劳动大师兄跑这一趟。
叠风了然地笑道,&ldo;昆仑虚其余弟子各有各事,是故这些礼物便交由我来送。&rdo;
白浅点头道,&ldo;却是劳烦大师兄专门跑这一趟了。&rdo;
&ldo;无妨。那年你与折颜上神在西海,不仅救回了师父,还治好了兄长,每一件于我都是大恩。跑这一趟也是应当的。&rdo;叠风言罢,似是犹豫了一瞬,方才慎之又慎地自贴身衣内取出一只褐色的白梨木匣子,双手捧于掌内,极郑重地望向她道,&ldo;十七,这一件是师父再三吩咐要我亲自交到你手里的。&rdo;
白浅不敢怠慢,忙敛了笑意,肃然地接过,却有些疑惑,&ldo;大师兄,这是?&rdo;
叠风似是蹙起了眉,顿了一顿,良久方才沉声道,&ldo;这物事随了师父许久,乃是上古时母神赠与师父之物。天地之间也只得这一件,你且好好收了,不可轻慢。&rdo;
白浅瞧见叠风的神色,似是有什么话并未言明,本想出声询问,却不想叠风已起身告辞。
&ldo;大师兄!&rdo;白浅唤道,&ldo;师父可还有什么话么?&rdo;
叠风本已走出几步,闻言不禁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白浅,叹了一叹,&ldo;十七,师父虽未特意交代什么,我却有一句话非说不可。此物于师父甚是重要……他自孩提时便一直带在身边,从未有一刻离了身侧。如今既已将它送你做了新婚之礼,你便断不可让此物离开你视线之外。日日佩在身上,方可保你一世平安。&rdo;
&ldo;如此贵重之物,师父为何……&rdo;白浅听得叠风如此说,顿感这匣子沉了许多。
叠风微笑着叹了一口气,&ldo;你呀,确然还是那个于世事懵懵懂懂全不通透的小十七,哪里有太子妃或是前青丘女君的样子。师父既将如此重要之物相赠,自是因你是他最为疼爱的弟子,且当年你守了师父七万年,又以心头血养着师父仙身,为师父早日醒来也尽心护养。这等情分,师父断不会忘记。且你那准夫婿既是师父胞弟,又为师父聚魂耗尽了修为。师父最是知情识理的,你二人大婚在即,以此物相赠,却也是情理之中。&rdo;
送走叠风,白浅好半天都没有回神。待迷谷叫她,她方才省得已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手指摩挲了一阵匣子上阳刻的雕花,方才打开了盖子。匣内是一枚琥珀色的晶莹剔透的玲珑玉瑗。白浅见过的玉瑗皆为环状,青色,且玉质也断不会如此通透,自想不到有玉瑗竟也能这般小巧玲珑,方形无角,还有如此色泽。她将玉瑗握在掌心,指尖轻轻拂过。
自夜华醒来,到今日已有一段时日了。她突然想起自三年前夜华祭了东皇钟起,她已甚少与墨渊见面了。便是上次相见之后,整日整日想的,也全是夜华归来时的模样。有了夫君便忘了师尊,委实是不肖弟子。她暗暗有了计较。师父以此贵重之物相赠,须当面谢过才是。
叠风说此物不可离了身侧,要她佩在身上,是以她便叫来迷谷去寻了丝带与绣线。不多时,这玉瑗便被她结了绯色的罗缨,缀在腰间。走动时,这玉瑗在衣裙之间时隐时现,被白底的罗裙一称,煞是好看。她看着觉着甚是满意,也不知会迷谷一声,便起身腾起云,径往昆仑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