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吊唁君以行的时候,也没见到君以寒,听说是还将自己关在灵堂。没错,灵堂里就君以寒一个人,剩下的人是在灵堂外吊唁,灵堂的门都进不去。当然还是有人能进去的,比如说柏锦玉,但除他之外,再没人成功进去过。当然,如果时洛要进去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只是他没有去尝试。还有便是,他和君以行的感情也并不是那么深,不是非得见最后一面。葬礼之后,时洛顾忌着君以寒的心情,迟了几天去找君以寒说要离开的事情。君以寒表情淡淡,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丝痛楚:“你们都要离开我,阿洛,为什么?”时洛不卑不亢道:“陛下答应过我的。”君以寒勾起一抹笑容,这么多天,他的红眸还是没有消退下去:“改日吧,朕还有事,来人,送公子回去。”时洛错愕的看着君以寒,这人一向说话算话,在他的记忆里,君以寒从来没有毁过诺。难道是君以行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是,毕竟是亲兄弟,那就再等等吧。时洛没有和君以寒争执,而是顺从的的跟着内侍离开了。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皇帝赤色眼眸中的偏执。时洛一直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君以寒放他离开,反而等到了君以寒将朝华遣送回国。时洛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毕竟朝华早日回到南诏他也能少担忧一些。所以这段时间他分外的乖巧,没做什么离开的小动作。又等了一个月,他估摸着朝华应该也道南诏了,于是想离开的心思又起了。他这次还是去找了君以寒,却连君以寒的面都没见到。这下他明白了,君以寒就是不想放他离开,所以故意躲着他。时洛叹息一声,看来只能自己走了。是夜,他悄悄的换上了黑色衣服,趁着半夜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跃上屋顶,和暗三来了个大眼对小眼。“公子也来赏月?”暗三的语气依旧古井无波。时洛打了个哈哈:“是啊,暗统领也来赏月?”暗三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公子如果不是来赏月,而是想离开的话,我劝公子还是放弃为好。陛下在这殿中至少布置了上百暗卫,我只是其中一个。”时洛僵了一下,看来君以寒是真的打算毁诺,不想放他走了。“陛下安排的?”时洛淡声问道。暗三点头:“时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时洛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对着暗三问道:“有酒吗?”暗三怔了一下,摇头。“酒都没有,暗统领辛苦了。”说罢,时洛飞身回了殿内。暗三以为时洛回去休息的时候,就见他提着两坛子酒又飞到了屋顶上,还扔给他一坛:“早就想和暗统领畅快的喝一场,但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正好,我们不醉不归!”附近暗卫甚多,暗三也不怕时洛故意灌醉他,于是打开酒坛道:“好酒,如此就多谢时公子了。”时洛也打开猛灌了一口:“五年前暗统领帮了我良多,不过一点微薄的谢礼而已,不足挂齿。”“我从没想到过我们还有能一起赏月喝酒的一天,世事难料,暗统领酒量如何?”时洛笑着问道。“还行。”暗三一咬牙,其实他不怎么会喝酒。毕竟那个做暗卫的会有酒喝,他道目前为止也不过喝过三次,每次都是一杯倒。但今天是和时公子喝,他怎么也得挺住,至少两杯再倒。不对,这里没有杯子。暗三一狠心,直接抱起酒坛子猛喝。时洛看着他抱住坛子不松手,还以为他酒量多好,结果喝道一半,“哐啷”一声,连人带着酒坛子一起差点滚下屋檐。好在时洛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哭笑不得,这人酒量这么差,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抱着酒坛子灌的?时洛摇摇头,将人提溜下去放到外面的榻上,自己又回到房顶继续喝酒。月色清冷一如当年,可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跑出去看来是没有办法了,那还是只能去堵那位陛下了。时洛醉酒在房顶上睡到了中午,起床的时候身上还盖了被子,这群暗卫人还挺好,还知道给他盖被子。:君以行隐瞒的真相君以寒昨夜便收到了时洛和暗三夜半赏月喝酒的消息,他知道是时洛想离开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避着时洛,因为他不敢再放时洛离开,他怕那种情形在他面前重演。他不敢再赌一次,他唯一一次想顺着君以行,君以行就死在他面前,明明不到十步的距离,他却没能救下他唯一的至亲。所以他避着时洛,他之前确实想放时洛走的,可他现在不敢了。他不敢想如果放了时洛自由,哪一天时洛遇到和君以行一样的事情,他该怎么办,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对他重要的人。年少时,他眼睁睁看着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看着母亲消逝在那场火中,后来漫天飞雪,他最爱的人在他面前没了呼吸,再后来百花齐放姹紫嫣红,都不及他怀中弟弟身上涌出来的血红。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每一次他都求救无门。君以寒久久凝视着奏折,朱批却怎么也无法落下。这是大理寺卿的奏折,是刺杀越亲王钦犯的供词。看得出来,这应该是重新誊抄的供词,里面的粗鄙之言都经过了润色,但哪怕如此,在君以寒看来依旧刺眼。君以行死后,他重启了对那场灭村惨案的调查,他知道做下这场惨案的是君以行,也是因为这场惨案,那个孤女才会设计刺杀君以行。这场案子中,一个村的人被屠戮,一个少女变成孤女,而他没有了唯一的弟弟。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个案子查个底朝天,他一定要知道,君以行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孤女的供词,全篇不带重样的感谢和问候君以行全家,当然,君以寒看到的要比原版好上太多。但里面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君以行杀了他们全村,她是来报仇的,没有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当然,大理寺卿也不是废物,他查到了君以行以前的贴身内侍。当年这件事发生之后,君以寒连夜将君以行送到平城,将原本的亲王封号变成了郡王。然后和朝臣打了半个月太极才平息这间事,当时他也派人查过内情,可证据什么的被抹得很干净。他当时只能查到是君以行抹干净证据的,后面还有其他的人的痕迹,可是查到后面揪不出是谁的手笔,他当时皇权不稳,也只能不了了之。随即他由看了大理寺卿的奏折,里面的东西让他如遭雷劈。大理寺卿没写多少内容,原本大理寺卿有来请过他去亲审君以行的贴身内侍。但他不想见任何人,就让小福子给回了,于是才有了大理寺卿上奏折。奏折上也只有寥寥几个字,大意就是内侍的供词有关皇室正统,建议陛下亲审。皇室正统都搬出来了,难道和当年母后的事有关?当年的贵妃,后来的继后造谣过君以寒的身世,说他不是皇室正统,是先皇后与人偷欢所生。当时先皇独宠贵妃,皇后无法自证,最后只能以死证明清白。这些他后来回来都翻了案,也证明了他是皇室正统无疑。君以寒再次去了诏狱,亲自见了君以行的内侍。从内侍的供词中,他终于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当年他初登帝位,有人给他送了密信,约他城郊一见,否则就公布他并非皇室血脉的消息。当时他正好不在,君以行拦下了密信,也是君以行去见了那个人。那人原本效忠大皇子,但他并非死忠,大皇子在皇权争斗中落败,他便背叛了他的主子,想另选山头。君以行和那人谈过之后便去了一处山村,见了山村中的一个人,然后就下令屠杀了整个山村。他见的人就是大皇子手中唯一能翻身的筹码,那个号称君以寒“生父”的男人。那人是个假太监,之前在先皇后宫中伺候,君以行身边有人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