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却只兀自想着,立于阶上那一人,眉眼淡淡,不若灿烂星河,却似郎朗皎月。
他的心忽的裂开一个创口,想将那盈盈月色,都装与其中。他盼不得那轮圆月,能惨淡些,再惨淡些。他只想自己捧着把玩,不愿分与旁人一毫。
……
傅箐觉得裴晏有毛病,非得给自己寻不痛快,跟着进屋来大吵大闹了一通,最后还不是吃瘪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她好歹还是明面上的太子妃,裴晏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李璟涟,可他这份爱,实在是让傅箐不以为意。李璟涟毕竟是个堂堂正正的郡主,尚未被封为侧妃,就已和裴晏如此明目张胆地同吃同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私情似的。
裴晏若当真敬她爱她,理当克制,等李璟涟入了东宫,再夜夜笙歌也不迟。
傅箐觉得李璟涟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我欺。
更何况她自己尚且乐在其中,旁人说什么她都会以为是眼红,傅箐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讨那不自在。
阿珠手脚利索,很快便备好了水。
傅箐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浸入水中好好放空自己。褪下衣物时,却见亵裤上有点点红星。
奇怪,葵水明明于几日前才刚刚完事。
可能是没走干净,傅箐并未放在心上。今天一整日下来,她浑身哪哪儿都疼,终于捱到了泡澡的时刻,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短短一瞬的安宁。
……
这几日,裴晏裴桓二人走访柳州各门各户,彻查私盐去处,又于几家寻到了私盐。案子虽是弄出了些眉目,却依旧没有实质性进展。
私盐的价格只是官盐的一半,但质量和味道却所差无几,甚至要更为精细。购买私盐之人,其实不是穷苦百姓,而是柳州当地的富贵人家。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盐巴虽是刚需,但穷人家盐巴用度实则不大,尚且还难有私盐的渠道。反观富人,得了好处,便很难再退将出来。
这几户人家哆哆嗦嗦地将买盐的过程给交代了,同徐家一样,都是船上交货,自己卸货。其中一人提到,这交货的船夫,生得人高马大,还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似不是柳州本地人。
难不成最一开始他们就放错了重心?裴晏裴桓还欲再查下去,却被京城一个急召命了回去。
两件事情,羌人进犯,李盛将军病危告急。
第37章
众人连夜赶路,连马儿都累死了两匹,终是在第七日晚间抵达京城。裴晏和裴桓甚至连晚膳都不曾用过,便急急入了宫。
入了两仪殿,裴晏刚想请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迎面一只脚踹翻在地上。
&ldo;父皇!&rdo;裴桓见状,连忙跪俯在地上。
&ldo;你和清乐郡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do;
裴晏被踹得眼前一阵发黑,却顾不上疼,堪堪爬将回来跪在圣上面前:&ldo;父皇,我和璟涟是真心相爱,还望父皇能成全我们!&rdo;
&ldo;你这孽子!身为一朝太子,竟私自将那清乐郡主拐至江南之地,李家会怎么想?皇家颜面又何存?
&ldo;你口口声声说真心相爱,莫不是你自己用强?你做的腌臜事,还真当我老眼昏花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吗?现下李盛被你气得躺在了床上,你让我怎么向朝堂交代?
&ldo;傅志明鞠躬尽瘁一生为相,为我朝百姓所称道,我将他掌上明珠许给了你。这太子妃入宫不过一月有余,你便宠了李璟涟?你这不仅是在打傅志明的脸,更是在打我的脸!你这太子,究竟是怎么当的!?&rdo;
圣上说完这一遭话,只感觉胸闷气短,跌坐回龙椅上,端起茶杯的手竟忍不住颤抖。一国之君,霎时间竟也显出颓败之意。
裴晏复又向前爬了几步,爬到圣上面前,缩作一团。
他从小到大,最怕的,不过就是父皇的训斥。他是储君,从小就有人在他面前耳提面命,太子万万不可犯错,太子定要有太子的样子。他不是没有预想到此时这个场景,可真的听到&ldo;你这太子,究竟是怎么当的&rdo;时,他只觉得恍惚,耳边似是有不绝的风声,在脑中呼啸而过,一阵又一阵。
他不想承认,将李璟涟抗上床,除了是体内的欲火和妒火在作祟,他实则还品尝到一丝反骨的快意。逃出东宫这座监牢后,人人唤他作&ldo;大公子&rdo;,掩去了&ldo;太子殿下&rdo;的身份后,他以为自己终是可以恣意一回。
&ldo;民贩私盐一事追查得如何?&rdo;
这事儿,要说没进展也是有进展,要说有进展,却也只是在原地打转。
裴晏嗫嚅着,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不想再让面前之人失望。
裴桓朗声开口道:&ldo;回父皇,民贩私盐一事,疑是大团伙所为,且那柳州之地,恐怕并非贼人之巢。太子殿下已经交代过户部,要对柳州近边之地各家各户重新访查。此外,柳州徐家余党已处理干净,私盐一事,确实和太傅府没有直接关系。&rdo;
圣上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跪在自己眼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太子,心下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可真是个废物。
&ldo;桓儿,你先回府罢,私盐一事,明日早朝再提。&rdo;
裴桓称是告退。神色如常从两仪殿中出来,有宫人忙上前来迎他,被他一掌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