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捡,则倒不如说是朱雨故意碰瓷。
朱雨从柳州之地逃出后,本是要去往京城,但因盘缠不够,饿得头晕眼花,眼见面前来了一辆马车,咬咬牙,直挺挺便冲上前去。能坐上马车之人,非富即贵,她倒也不是想赖在这倒霉蛋身上,只是想换来几两钱买些吃食。车夫见这蓬头垢面的姑娘似是没长眼似的直向马奔来,心里一惊,及时拉住了缰绳,那姑娘却还是倒在了马车前。
马车边围了一圈百姓,竟都是在指责这马车主人的不是。车夫欲哭无泪,他家公子还真是人善被人欺,明明就是这姑娘自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徐知雨迫于舆论压力,无奈只得命人将这姑娘带了回去。
后来,他才知道她唤作朱雨。
真巧,他唤作徐知雨。
朱雨知晓他的大名后,很是惊讶,绕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半信半疑问道:&ldo;徐知雨?你果真是徐知雨?&rdo;
徐知雨内心好笑,她为何要装出一副跟&lso;徐知雨&rso;是旧识的模样?听她这语气,似是不相信他便是徐知雨似的。
果然,徐知雨听她悄声低估着:&ldo;我还以为这徐知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没想到竟是个文弱书生模样……&rdo;
他问朱雨从哪儿来。朱雨怔愣了半天,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半晌才答说是江南柳州。
他又问她要到哪儿去。
朱雨此时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眯着眼笑道:京城。
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又身无分文,要去京城作甚?
久闻京城之地富庶繁华,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想去见识一番,开开眼界罢了。
她的话,徐知雨只信了五分。这朱雨,说话颠三倒四;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时也不知避嫌,大大方方盯着他的双眸看,眼底还总是闪着意味深长的光,反倒叫他不自然了起来。再者,这朱雨的底细他也不甚清楚,他只嘱咐府中下人几句,便没有再去留意她。
再到后来,有一日,这朱雨竟笑嘻嘻地对他说,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愿跟着他,做妾也行,做婢女也行,管吃管住就行。
徐知雨磕磕巴巴问她,你不是说要去京城?
不去也罢,估计就跟电视剧里演得差不多。
徐知雨没听懂她后半句话,却也没有再问。世间怎会有这般女子,如此赖皮赖脸,明明是她故意摔在马车前,现下又恬不知耻地说要来报恩。可她偏偏不觉害臊,十分坦然,不过一个弱女子,能带给他什么?
但徐知雨自己也不知为何,竟没有拒绝朱雨,而真的将她带在了身边,来到了嵢州。最后,她竟还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妻。
朱雨却没有徐知雨这般自觉,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不过徐知雨也没想到的是,她竟真的救了他一命。
有一日,朱雨趴在他的肩头,缠着他,说要同他讲一个故事。
她面上还是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眼底却皆是慌乱之意,看得徐知雨心上一滞。
她说,在她的家乡,有一名唤子戌的勇士。两国交战,子戌不慎被敌国抓去做了俘虏。敌人怕他逃出去,挑断了他的脚筋,又给他下了盅,威胁子戌做他们的奸细。子戌假意妥协,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他并未如敌人所愿,而是向本国王子道尽敌军内部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俄后,他便打算找个地方自行了断,因盅毒发作之痛,实在是令他难以承受。
所幸,王子及时发现了,请来了最好的郎中来为他医治。郎中虽不能完全解开这盅毒,却能将子戌身上的盅毒发作时日,调养成一月一次。子戌脚筋皆断,只能终身坐在轮椅上,独自承受着盅毒之痛,最后竟成了那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厉害的丞相。
在子戌快要死去之时,一位仙人出现在他面前。仙人问子戌,如若他能再选择一次,他可以选择做一个普通之人,虽登不上丞相的高位,却能和妻儿相守终身,做一个寻常快乐之人,双足健全,也不必承受盅毒之痛。
朱雨讲完这个故事,还兀自笑着。徐知雨无言,抬手抹去了她面上清泪,她这才顿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她紧紧攥着徐知雨衣角,轻声问他,如果他是勇士子戌,他会怎么选择。
徐知雨看着她那悲怆失神的模样,心里再清楚不过,朱雨期盼的是哪个答案。
他吻上她那盈满悲伤的眼睛。
我愿做一个普通人,与妻儿相守终身。
朱雨紧紧回抱住他,身子止不住颤抖。
真好,她想着。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永远守着他。
羌人进攻嵢州时,徐知雨被掳了去。也不知这朱雨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能找到羌人藏匿徐知雨的地方,率着都护府派来的救兵,将他给救了出来。
因嵢州地势险要,羌人攻得主城之后,迟迟攻不下嵢山以南之地。徐知雨和朱雨终是得救,率千军保嵢山以南之地。
徐知雨从来没有问过朱雨,为何那日恰恰能寻到那个山洞救了他。
他也从未问过她,那子戌究竟是何人。
他心中不是没有猜测,但看着她盛在眼里的清欢,他愿意相信她。
……
&ldo;臣以为,嵢州失守一事,臣已在圣上与信王殿下面前阐明。该如何反攻羌人,收复嵢州,殿下自是可以命令徐某。嵢州现虽有都护府方大人相守,贼人却随时有可能再度进犯。奕王殿下已率军前往嵢州一带,臣作为嵢州刺史,理应回去相守。臣还需进宫会见圣上请罪赎过,恕不奉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