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多年后,楚妍早就过了被人哄骗的年纪时,想起当年的姐姐,再看看现在身边的这个,颇觉微妙难言。摇起玉柄扇,玲珑剔透的少女于?阁台上遥望江水,风带起她的裙摆,好一幅不忍教?人打扰的美人图。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含蓄而笑的美人心中正在琢磨:时光真?他丫是块瞎开锋的磨刀石。……映娘的身子依旧时好时坏,但?终究是没有恶化。许是习惯了,眉间有种说不出的阔然。干不了什么耗费心力气力的事情,她干脆就做些坠子络子这样的小事物,全作打发时光。然两年下来,楚妍已是到了开蒙的时候。比不上秦罗衣,三岁就启蒙了,还是她自个儿对着?秦渊主动要求的。明明母亲是温和中带着?几丝促狭的性子,父亲是肆意不拘一格的性子,可到了秦罗衣这里,便没有一点儿搭边的。从小认真?又谨慎的不行?,小脸和玉石一样,清冷冷的。直到楚妍出生后,她才沾染了些烟火气。楚妍的启蒙大概是晚了一些,并且是映娘提起来的,秦渊才消了唤其他人给她启蒙的打算。“可论才学,谁又能及得上你之深、你之广?”对秦渊的了解可谓是透彻到底,映娘轻飘飘一句话就堵住了自家夫君,没得这番道理,大女儿的教?导他来,小女儿的就不来了?被了解是一回事,但?是能让秦渊心甘情愿地?就这么遂了她意的,也?就只有自家夫人。有的人,到了一定程度,便或多或少有了一种骄傲自负。是漫不经心的狂妄,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尤其是秦渊,现任惊蛰谷谷主。据传,这片大陆在很久之前是有仙人住过的。仙人飞升离去?后,无论世?人如何找寻探索,再无一人可破碎虚空。直到人们都快放弃、遗忘这个传言时。四分?五裂,诸国并起而纷争的大陆上,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琴棋书画、奇门八卦……无一不精,堪称鬼才。无人知晓其来历,可在其横空出世?的几年内,却?辅佐一平民一统大陆。随后又耗费五年时间,助其稳定属国。事后,深藏功名,拂身而去?,退隐于?此?地?,经年后破碎虚空而去?。他破碎虚空的地?方,名曰惊蛰谷,其乃惊蛰谷第一代谷主。随后的几百年来,每每大陆濒临破碎之时,惊蛰谷总会遣人而来,事成之后又默然退去?而不受婉阻。只可惜,再无一人能飞升。可但?凡惊蛰谷名号报出,便能引得一番人争相邀请。毕竟,乱世?之中,总不缺心藏野望之人。直到这一代。秦渊。在他以惊蛰谷一贯的姿态踏入这个充满危险与挑战的舞台时,就招了多少人的眼。以至于?他隐居十年时,依旧有“故人”时时遣人调查他的信息,生怕他的复出。在他仅出现的那几年,可谓是给他们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他的退隐,更是让人舒了一口气。哪怕心存疑惑至今,毕竟……每一代传人,不到大陆安稳下来,便绝不回谷的。然而,他们不知晓的是,让他们提心吊胆这么久的秦渊,他是个奇葩。莫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惊蛰谷——哪有能永存的事物呢?任何事物都有没落的那一天。所以在他们看来的,需要紧张万分?,事关?国家家族个人的种种阴谋阳谋,于?惊蛰谷传人而言也?就是种消遣。毕竟学得那么杂,那么久,还是需要找个试试水的平台的。而以惊蛰谷的骄傲,既然试水,不做到最好,那都是一种失败。既如此?,才有了这一代代传下来愈发可怖的“往事”。其实在众人脑补时,秦渊只是恰巧找到了能入他眼一辈子的人。妻子都有了,还体弱,当然是好好护着?,谁耐烦和那群人再以地?为枰,以人为子地?再手谈一局?当然,这嘲弄的笑容要是摆了出去?,秦渊指不定又拉扯上谁的恨意了。不过他也?不在乎。难得地?叹息一声,秦渊到底是同意了。反正……楚妍周身的“气”已然在这五年之内和秦罗衣还有映娘的相融,本是不愿牵扯颇深的,可牵扯上了他却?也?是不怕的。秦渊神情有些莫测,看着?抱着?他大腿软趴趴的团子,嘴角扯了扯,还是把?轻嘲的“呵”给收了回去?。恩,映娘在一边看着?呢。知道自家夫君对软绵绵的东西无感,哪怕是亲女儿,唯一教?导的罗衣可从小就不粘人。在一边看了阵热闹的映娘弯身将楚妍抱了起来。好啦,她可算放下心来了。一直以来,夫君都不太?亲近楚妍的样子,这次却?是个好兆头!然而她实在是太?高估秦渊了。这位随性到一定境界的惊蛰谷谷主大人,径直将楚妍拎着?和罗衣一起上课。已是十岁又一的秦罗衣都开始学布阵了,可楚妍……却?勉强识了字,笔却?还抓不稳。就这识字,还是靠谱的罗衣擒着?作为姐姐的责任感,在楚妍身体尚好的时候教?的。在被关?书房度过一晚后,谷主大人秦渊干脆利落地?将楚妍扔到药老那里,老人本就无事,上午一边调养小不点身体一边教?识字习字没毛病。下午再过来和秦罗衣一起由着?秦渊教?导。映娘也?知道习字这种事情让夫君教?的话是有些大材小用,遂没说些什么。只是在每日与楚妍会面的那一时间,将小女儿抱在膝盖上,细细说了一番话。“也?毋需精通于?什么,但?掌握一点便够了。”轻抚着?楚妍头上的小揪揪,映娘微微一笑道:“眼力。你不需要琴棋书画、心计谋略样样出彩。但?有能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力,有看到阴谋阳谋的眼力就够了。”罗衣是要继承学习这些,刚巧她也?喜欢。更何况……她自己曾经偷翻过夫君对大女儿下的批命,为大气运所护的人啊。可于?小女儿楚妍这孱弱的身体而言,琴棋书画自有人与她表演,她只要品鉴,只要开心即可。阴谋诡计也?用不着?看透,但?要能知道不对。总有人来保护她,爱护她。母亲对孩子,哪有什么大的祈愿呢?莫大的期望无非是一生平安喜乐。对自家的孩子总是了解的,楚妍虽不够罗衣聪慧,但?却?通透,这就够了。似懂非懂,但?还没到熊孩子年龄,很是乖巧地?楚妍就应了母亲的话语。如此?,又过几月。一副名士风流之态,斜倚在山石之上,秦渊手持着?白瓷杯,里面是映娘酿的酒,一种澄透质感,微微有些琥珀的金光。谷中当然有更好的酒,不计其数且存封多年。可他偏偏喜欢她酿的,甘烈莫不过如此?。虽说,咳,映娘第一次酿的酒那口感也?让他终生难忘就是了。反观楚妍与罗衣。楚妍倒还好,仗着?娇弱年幼,小手捧着?杯泛着?热气的果子茶,乖乖地?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秦渊一闭眼也?就放她过去?了,毕竟也?没指望这雪团子学个什么。秦罗衣倒是比较惨了,山石之下秦渊考验她学习成果,布了个不大不小的阵,只是以父亲一贯恶劣喜欢看热闹的性子,自然这所谓的微笑着?提升了“一点点难度”完全不可信。谁在阵里谁知道,不愧是亲爹。故而楚妍才乖乖不动,毕竟她也?要入阵,虽然是打酱油的,但?要是触动到什么给姐姐添了麻烦就不太?好了。但?这次明显超出了学习范围一大截,以致于?解到三分?之二的秦罗衣看到冒出来的新阵都蹙起了秀眉。秦渊……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开始了日常手谈。明明饭点快到了,却?是好似一眼都不带朝这里望的。不知何时挪过来的楚妍,看了眼这个让她觉得颇为眼熟的阵型,手指在虚空中动了动,像是在模拟比划什么。顿了顿,她双手缠住秦罗衣的胳膊。“姐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