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星移笑着,继续向山阶上走去。
这庙并不大,也无甚华贵,就是简单素净一方小庙,黑瓦白砖。门扉是开的,能见到院子里供着的香炉,莲华七宝香合著空山澄净的水气,叫人身心都明澈起来。
僧人不过二三,在院中安静扫除,见有客到,就双掌合十。大殿里,供着一尊金漆木观音,宝相庄严。
两人看了一会观音像,谁也没有跪拜。
欲星移留了串珍珠穗子当香火钱,默苍离不会随身带这些小玩意,也挺好奇,他怎么到哪都能摸出这种零碎赏人。
就像是女学生们,总能从荷包里摸出点糖果蜜饯什么的……
海境不太有玉器,欲公子喜欢玩白玉,珍珠珊瑚那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随手打发人用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有趣‐‐默苍离家里不算有权有势,这人没有可靠的背景,要如何成为钜子?钜子的推选,内部利害纠葛极多,目前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凰羽。
默苍离所设计的一切,都是以成为钜子为前提的。当不上钜子,一切就无从说起。
他们沿着山道缓缓走回去,各自想着事情,又同想着一件事情。待回到了那山樱中的别院,又倏尔不再想那些事。
空寂的别院中,庭中落樱如花雨交织落下,打碎了山间氤氲的青蓝天光。庭院中的老樱树下放置着一对石桌石凳,欲星移拂去上面的残花,让侍从带来茶具,煮些清爽可口的茶。
一起拿来的,还有一套笔墨纸砚。难得出来游乐,自然要作诗助兴的。
欲星移拿了茶具,把笔墨推给对面。
你是让我写诗?默苍离眉目微动,像是笑了。
就是请鸿君学长作诗咏物,学长不愿?这落樱空山多好,有无数可写的。
他知道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就像是让不会说情话的人去说情话,让不会说笑话的人说笑话……默苍离不太写诗,咏物虽然简单,但若中规中矩为吟而吟,这本是随性而来的意头便索然无味了。
酸气。学长推了笔墨,不肯写。
那我开个头,学长对个尾,这总好吧。
虎头蛇尾罢了。我不擅诗词。
&ldo;山樱落不尽&rdo;……如何?
还是酸。
默苍离笑着摇头。他笑起来很柔和好看,可惜不常笑。
这人不肯接下句,欲星移就问,是嫌弃学弟起头不好?果然是我才疏学浅……
一首随口作的咏物,有什么好不好的。默苍离没嫌弃,就是觉得这没意思。他手指沾了些碗中的山泉水,在石桌上起草了一句&ldo;皆是去年花&rdo;,再想了想,才把这四句半死不活地接上了。
山樱落不尽,皆是去年花……莫羡枯朽景,且趁好年华。他沾着水写完,就听见旁边全是细细的笑声。欲星移和陪读们都笑得直不起身,那人甚至还伏在石桌上,连捣茶叶的茶碗都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