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地上跪了许久,初站起时,人不禁踉跄,根本走不了路。几个侍候人扶住默苍离,子文已完全经不住事了,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发愣。
&ldo;这傻孩子,还看什么呀?&rdo;欲星移的陪读转头喝道,&ldo;你家主人还要一路走进去呢,你不扶着,是要他在爬过去么?&rdo;
算了。欲星移摇头。子文年纪太小,刚才又见到书房里的人连欲公子都说打就打,难免惊吓。他就让自己的侍候人代劳,把人扶进去;方才他们一起进去的,现在自己也想跟进去,旁边玉绿轻动,却是那位九算拦住了他,示意他等在外面。
侍从扶着默苍离站住,过了一会,人才能慢慢往前走动。这九算一直含笑看着学长,也不说其他的,怪异的很;直到默苍离缓慢经过身边,他才问,&ldo;听说前段时间你病了,还好么?&rdo;
那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兀自进去了。
天上的雨大了。学长进去,也不知何时出来;侍候人们就找了附近的一间亭子,想带他去暂时避雨。
只是有人喊住他。天志殿门口,一列八人仪仗正自檐下出来。华盖下,有名黑衣侍从打着灰底白梅的伞,同那九算走出,步向欲星移。方才匆忙,只觉此人容貌雅致;此时再见,也不清不楚的,就觉得有几分面熟,但无论如何想不起在哪见过。
&ldo;与鸿君结对子的学生,就是欲学生吧?&rdo;他问。九算在墨家地位极高,纵然有方才那些事,欲星移还是行了礼。
他说,那就一起走一段罢。过了杨柳提,就有座风雨亭,我许久没同年轻学生说过话了,也不知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这人莫名其妙的。欲星移的嘴旁还有血,实在是对那间屋子里的人喜欢不起来;九算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鸿雁青竹的手巾给他,像是让他擦血。
这东西一时没人接‐‐欲公子哪里会少块手巾。能擦的早就擦了,还有的都是伤口,暂时不能碰;那人像知道他在想甚,轻笑道,只是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他们一起走着。男人让他到自己伞下,走得近些。
鸿君不好相处。他说,这孩子想的事情,也同其他人不一样。
学长外冷内热,对身边人很好。
说是外冷内热,也就是对外人冷,对自己人热‐‐今天还冷冰冰的,明日觉得和你熟络了,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他小时候就这样,没想到长大后还是。所以,这次寒假,他邀你一同回北湘江了么?
杨柳下,柳叶簌簌擦过伞顶,抖落许多雨水,沿着伞骨滴落。听欲星移说是,男人不禁苦笑,&ldo;那他是真的欢喜你。你也确实不错,听说结对子的事情后,我去找了你的考评来看。文章虽还不成形,好似比其他人散漫,却已是内蕴锋芒,只是藏锋藏得太拙。&rdo;
&ldo;师者见笑。&rdo;
那人又点了几句他的文章,都落在了点子上,字字珠玑;但今日是闲话,他不再多说功课,免得教年轻人觉得无聊。
一行人沿着杨柳提走了会儿,风雨忽大忽小,叫人心里颇不安。男人折了枝枯柳,轻轻摩挲着,问,&ldo;那,他平日如何编派我的?&rdo;
默苍离倒是从来没怎么编派过这位九算,甚至对他的文章推崇有加,还建议欲星移转投他的门下。默学长素来眼界极高,能被他这样说的人物很少,此人可见一斑。
可听见自己被如此高看后,九算却大笑起来;柔软的枯柳枝被曲起,再被随手抛入池中。
&ldo;他这样夸我?原来还以为鸿君从小到大都想烧了我的书房……&rdo;他摇头叹笑,&ldo;果然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亲,不管何事,都要问过你们才知道。&rdo;
听见这话,欲星移怔住,内心猛然揪了一刹那,仿佛听出某些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