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只觉得从前自己给出的那几分真心,全成了伤心。悲愤交加间,若不是仍念着些与萧弄音的情谊,太后就要先论萧弄音的罪了。哪知道她还没有论罪萧弄音,萧弄音倒是自己跪地请罪了。萧弄音看太后气得嘴唇都颤抖了,心中也是不忍,拜道:“我提出这样想法同样心性不善,请太后娘娘允我与慕婉同罪。”“姐姐!你胡说什么!”萧慕婉已经做好了此生无望的打算,哪知萧弄音竟与太后为她惩罚起了争端。萧弄音还想请同罪,明明萧弄音根本就不需要为她做到这一步。萧弄音安抚性地眯眼向她笑了笑,不与她说话,反而推了推梁知非的肩,让他回神。梁知非涕泪交加,一张俊秀的脸只看得出可怜,被萧弄音推了也依然处于茫然状,今日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萧慕婉的话颠覆了他的整段爱情。萧弄音撇撇嘴,干脆也不推他的肩了,而是用手拍了拍梁知非的脸。“陛下,回神了没?”她手上用了些力道,把梁知非的脸都拍红了,梁知非的眼这才有了神采。萧弄音就又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把刚才蹭到手上的泪水全部擦在她他的衣服上。“陛下,臣妾与妹妹就要被罚居冷宫了,你可得早日寻办法放我姐妹二人出来才行。”“可朕……朕做不到。”梁知非抽泣了一下,看向萧慕婉的眼神中虽然有了些埋怨,但仍是爱意不减——甚至更多了怜惜。如萧弄音所料,梁知非是一脉相承的情深义重,即便今日获悉了真相,也不可能就爱意全泯。“陛下您可以做到的。”萧弄音掐着他的脸迫他看着自己:“您需要拥有权柄,才能让我二人出来。”“萧贵妃!”太后看不下去了,萧弄音竟然挑唆梁知非与她争权。“我鼓动陛下争权,就是心性不善,理当受罚。但太后娘娘这些年一直想要陛下学政都不成功,如今不是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让陛下有动力学政吗?”这个动力,当然就是拯救萧慕婉出冷宫的愿望了。太后愣住了,梁知非也呆滞了。萧弄音再次温言向梁知非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好听。“陛下从前幼稚好煽动,又经常不辨是非,只想着自己弱该寻个更弱的,半点没有为人夫为人君的担当可依靠,慕婉对陛下爱不真也情有可原。”她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却是刺在梁知非的心上,好在她这段话很快就一转。“可如今陛下有了一个好机会啊,太后娘娘不会拦你学政,且有太后娘娘顶着,陛下即便犯错,也不会不可挽回。”萧弄音放缓后,婉转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让梁知非忍不住对她的话产生信任。“若是能够得太后娘娘认可,真正掌权,把慕婉救出冷宫。英雄救美,不是最容易得美人欢心的方法吗?”她语气笃定地说完,梁知非已经动摇得几乎全信了,一双红肿的眼看向萧慕婉,确认道:“婉婉,当真会这样吗?”萧慕婉心情复杂,她对梁知非的感情确实很复杂。不爱不可能,日夜相处,梁知非又百般呵护。可如果说爱,她又说服不了她内心深处那个理性的自己,萧家的设计是她一个心结,梁知非的不争气也让她心中添堵。毕竟她自己不是个恋爱脑。然而眼见梁知非刚才还灰暗的脸上重新拥有光彩,她也不忍否认。虽不知道到时候到底会怎么样,但如果能让梁知非走正路,也算是她为从前设计梁知非赎罪了。她点头颔首,梁知非就傻乎乎地咧嘴笑了。萧弄音一弹舌,梁知非这才想起现在该做什么,站起掀袍重新向太后跪下:“求母后教我,儿臣绝不会再因苦废事。”太后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她只是想要再度平衡势力,竟有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梁知非长久不开窍,竟然被萧弄音一番话就说服了。不可思议。太后先前的怒火消退了,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规规矩矩地跪着,心中也生出些安慰了。“既然皇帝许下这样的愿望,那便先这么处理吧。柔昭仪保存封号,迁居冷宫,非得召不能出。”太后说着又看了一眼梁知非:“皇帝自然也是不许往冷宫去的,安心与哀家学着,你若有本事,哀家就放权给你,容你与柔昭仪修好。”如果能把梁知非引上正途,这一次即便不能逼萧家如何,也无伤大雅,还有下一次机会呢。太后又看向萧弄音,斟酌要如何处置她。说到底,萧弄音错的也只是重提她的旧事,引得梁知非学政反而是件功劳。可赏罚不相抵,太后犹豫该取个什么罚让萧弄音知道厉害——打入冷宫太过了。可她还没说,萧弄音便已经自顾自地爬了起来,重新坐回了她先前的位置。这样的举动让太后的眼皮一跳,只觉得她是越发没规矩了。“太后娘娘,他们的事都差不多定下了吧,我想私下再与您谈谈。”萧弄音倒是还是那张毫无隔阂的笑脸,却让太后依然觉得面上过不去:“哀家不和你谈。”萧弄音便挪着自己的椅子往太后身边凑了凑,眨巴着眼睛嘟着唇,一副媚态动人的模样:“谈嘛谈嘛,可重要了呢。”颜值高的人是有天然优势的,特别是萧弄音还非常会利用自己这项优势。太后皱眉抿唇看了她一会儿,挪开视线道:“事儿便这么定下了,将施太医送回萧家。施太医,你自己与萧家讲清楚今日事宜,明日请萧家家主与萧沉壁一并进宫。”“都下去吧,让池雨与连珊先别进来。”他们都走了,萧弄音依然坐定。“哀家说都下去,你怎么不走?”太后是留她说话,可看她那张笑脸,就想起刚刚她无所顾忌揭自己伤疤的样子。“我言行无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不是赖这儿,求太后娘娘原谅嘛。”萧弄音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你觉着哀家原谅你了,你就可以不为刚才话负责,不去冷宫了是不是。”太后哼了一声。“不是不是,我是真想住冷宫去,不求太后饶。”太后愕然侧目:“冷宫又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去那做什么?”“总归我那敛霞宫离冷宫也不远,吃穿让人运一运就行了,我对住宿条件本就没什么要求,陪一陪慕婉也挺好的。”她越说,太后的脸色就越沉,萧弄音连忙讨好道:“我这也是为太后娘娘您着想啊。”“哦?为哀家着想?”太后完全不信。“您想着处置萧家,只罚了慕婉一人可没用。萧家如今当宝的,主要还是我啊。把我也往冷宫一扔,萧家即便能忍痛放弃我们俩,我表哥也不会许啊。”“毕竟我这是因为萧家阴谋被牵连的。那太后娘娘您,可不就得了我表哥的站边了吗?”她说的倒是有道理,太后表情稍松缓了些:“你还记着为哀家想,也不枉费哀家教你这些日子。”“那是那是。”萧弄音连忙应是,又带了些好奇地问太后:“太后娘娘是什么时候知道慕婉体质有问题的?”“早有猜测,施太医也算个杏林高手了,久治柔昭仪没个结果,还不许别的太医参与整治,哀家便试探了一次。”太后说着看了萧弄音一眼:“还是借你的手,你没发现?”萧弄音一愣,她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太后借着去试探萧慕婉了。“那些让柔昭仪吐血的茶叶。”太后提醒了一句:“你不喜欢喝茶,茶叶送到附庸风雅的柔昭仪那,哀家早猜到了。”“君山银针是上好的贡茶,哀家还嘱咐用各类解毒功效的草药熏了。可这种清毒的好东西,却催得柔昭仪吐了血,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