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啊,不要露牙。”萧弄音嘱咐了一句狼王,把它放到地上道:“妹妹,它可乖了,比熙公主的核桃还乖的,从来不咬人的,你别怕。”这完全是在胡扯,刚刚它才咬了人一口。狼王腹诽着,却还是听话没有再呲牙,正坐在地上歪了歪脑袋,琢磨萧弄音怎么会多一个妹妹,还有那个核桃——萧弄音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狼?它呆滞想问题的样子,倒是没有先前那么骇人了,萧慕婉缓了一口气,脸色依然苍白:“姐姐是出宫了?”“嗯呢,刚从宫外回来。”都被抓着自己带了头狼回来了,萧弄音也不隐瞒她了。萧慕婉“嗯”了一声,没有追问萧弄音出宫做了什么,只是看着狼王心有余悸地道:“这狼在宫中怕是不方便养吧。”“估摸着也就养几日,它另有主人。”狼王听了这话有些恼,它哪里另有主人,布哈斯赫和它的关系平等,它的主人只萧弄音一个。不过它被嘱咐了不准露牙,于是只闷闷叫了一声,拿爪子不安分地在地上扒拉。萧慕婉见状恐惧心更盛,怕狼王露爪会向自己抓来,又提醒了几句萧弄音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野兽伤着,便告辞离去了。萧弄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萧慕婉平日里足不出户,今天必然是有事才亲自上门的。只不过现在她没空去询问具体是什么事。她首先得面对的是狼王的质问:“你是不是因为有了核桃,才不要我和布哈斯赫的。”萧弄音连忙给否了:“哪能啊,我惦记的动物可只有你一个。”虽然核桃确实是她调教出来送给熙公主的不错。她这个回答总算让狼王满意了一些,让她重新抱着自己往屋内走。“我给你洗个澡吧,钻狗洞沾了不少灰。”狼王僵硬了一下,日常中它最讨厌的就是洗澡,每每成格玛要给它洗个澡,都得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不过如果是萧弄音,狼王靠着她的肩膀想,呛几口水就呛着吧。敌对萧弄音其实并不太会帮小动物洗澡,但是被她洗过澡的小动物都敢怒不敢言,所以她自己不知道这一点。她烧好了水,将热水倒进大木桶中,稍掺了些冷水,拿手试了试温度觉着应该差不多,便让狼王自己进桶里。狼王用忧郁的眼神看着腾腾而起的白色雾气,迎着萧弄音那双媚眼却说不出话来。它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萧弄音,它其实不大喜欢这种热水澡。狼王的爪子扒拉在木桶边缘,看着水面上飘着的樱花花瓣,心情更悲伤了,但还是憋着一口气,蹦跶了下去——然后烫得它又蹿回了水面上。狼头刚刚出水,萧弄音一瓢热水刚好兜头浇下来,浇得狼毛耷拉下来,糊成一片。如果无法改变,那就学会享受吧。狼王的眼睛都被自己的毛给糊住了,也就乖巧地扒着桶沿,任萧弄音给自己浇水打皂角。时不时的溺水感,让狼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持续洗了多久澡。还是水差不多凉到了狼王觉着适宜的温度,才被萧弄音抱离了水桶。萧弄音自己为了替它洗个澡已经全身湿透了,倒没有心思先去换身衣裳。她兴致勃勃地拿毛巾替狼王擦干了水,然后拿了自己的梳子,替它慢慢梳理起了毛发。狼王毕竟不是盛年了,毛发的色泽柔软程度都已经不如从前,但打理整齐,又让狼王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毛干了之后,倒是有了从前的英气。是夜。萧弄音抱着被洗得香喷喷的狼王,面带微笑地入眠了。但是狼王呛了水依然难受着,睡不着,就透过窗户看着夜幕上轮廓朦胧的弯月出神。风吹树叶飒飒响,又久违地被萧弄音抱着,夜色里,狼王的眸子也柔和似温玉。虽然被搂得太紧有些不适,但它却格外心安。忽然,狼王似乎听见了什么异声,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它怕是自己听错,不好挣扎起身惊醒了萧弄音,只是耳尖颤了颤认真倾听着。然而先前的异常声响再也没有了。大约真是自己听错了,狼王重新垂了耳朵,却是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脊而起。这一次它顾不上惊醒萧弄音了,兽类的感官不可能连续出错两次,它直接起身朝压力的来源看去。借着屋内月光淡淡的余晖,狼王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屋内——布哈斯赫。因狼王动作也迷迷糊糊醒来的萧弄音也坐起了身,她半眯着眼,看到了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布哈斯赫。大半夜的布哈斯赫怎么可能在这冷宫里?萧弄音觉着自己大约还在梦里,于是又躺下了。原本就怒火中烧的布哈斯赫面对着狼王对自己的戒备,和萧弄音对自己的视若无物,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他本以为是萧弄音耍了什么手段,哄了狼王进宫,可看这情形,是狼王真心实意想要认萧弄音这个主人?那怎么能行?他大步上前,左手一挡,在狼王咬住自己左手手腕护具的那一刻,右手掐住了萧弄音的脖子。这下萧弄音不能当自己是在做梦了,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挣脱布哈斯赫的手。可她如今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布哈斯赫呢?而且她也说不出话来,有出气没进气的,脸都憋红了。此刻她即便能说话,脑子怕是也缺氧糊涂,不知道该先让布哈斯赫松手救自己命,还是先让狼王松口了缓解布哈斯赫怒气了。而布哈斯赫现在是真想着把她掐死算了,反正方才进宫的时候,他也没有被发现。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与狼王如此亲近的,只有妲伦图茹。虽然他的心上人一去不回,坟头戴雪已有九年,狼王也不能移情他人——否则妲伦图茹回来,他该如何向她交代?即便妲伦图茹真的无法实现许下的诺言,他也不能失诺,他保证过会守着狼王等她回来的。眼前这个女人如果非想要破坏他的期盼,他也只能把这个绊脚石踢开了。他眸中寒意已经能凝成霜了,萧弄音也是心拔凉。她哪儿能想得到布哈斯赫会夜探皇宫啊,要是想得到,她为了不让布哈斯赫起怀疑,也会放弃与狼王同眠。如今布哈斯赫想偏了,马甲倒是没掉,她的小命快没了。狼王看她越渐虚弱,也是急了。它松了口,一头撞在了布哈斯赫的胸口上,迫得布哈斯赫松了手还后退了好几步。这下萧弄音终于能够呼吸了,空气入喉,让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但危机还没有过去,布哈斯赫对她的杀心还没有消除。狼王背部弓起,重心落在了后腿,为了护住萧弄音,它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对布哈斯赫摆出一副预备进攻的姿势。布哈斯赫退两步站稳,看到狼王对自己呲牙的模样,怒气到达顶点:“你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要和我作对吗?你想要找一个新主人,那你还记不记得旧主人!”狼王回头看了萧弄音一眼,什么新旧主人的,它的主人从始至终不都只有一个人?但好在它还记着萧弄音如今要藏着身份的事,只犹豫一霎便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反正它如今要做的只有护主。它低吼一声,挡在萧弄音面前,一副决不让步的态度。“你,你好!”布哈斯赫的冷静彻底消弭了,右手抓向了自己腰间佩刀的刀柄。狼王执意这样,他就先除掉这个女人,再强行带它回去。萧弄音看见这一人一狼对峙的模样,又了解布哈斯赫对自己的一切都偏激的性情,自然猜的出布哈斯赫此时的想法。小命要紧。于是她果断怂了,她扑到一人一狼中间,大喊一声:“停!不要为我兴起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