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依旧是在正院的花厅用,殊兰自二阿哥去了的那日开始就有些不大舒服,额尔瑾就免了她请安,李氏好几日都起不了床,也并不来,只有胤禛、额尔瑾、武氏、宋氏、钮钴禄氏和大格格、二格格、三阿哥。
额尔瑾借口李氏生病无法照顾武氏将武氏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胤禛想到自己以前答应过额尔瑾膝下格格的阿哥,也就答应了,武氏自此才彻底摆脱了挨饿的日子虽不敢说立时就红润了起来,但到底多了几分精神,却越发小心翼翼,谁能真正的是为了她好,福晋照样不可信,她不过是得了暂时的安稳而已。
自二阿哥去了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很沉闷,家里的孩子又都怕胤禛,吃饭的气氛就很压抑,大家都没多少胃口,匆匆吃完饭,大格格领了弟弟和妹妹下去,自己也回了院子照看李氏。
钮钴禄几个见胤禛进了额尔瑾的屋子就识相的退了下去。
出了花厅,钮钴禄笑着扶着武氏的胳膊:“这下好了,咱们两住在隔壁,以后说话也方便。”
武氏笑着点了点头:“我是初来乍到,你可要多多照拂。”
钮钴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现在是我照拂你,以后还要你多多照拂我才行。”
武氏笑着应是。
钮钴禄直到进了自己的屋子才变了脸色,武氏一来福晋待她确实不如从前了……
胤禛如今除过在殊兰的院子,也就定例中的初一十五必到额尔瑾这里来,平常得时候很少踏足,突然的留宿让额尔瑾即是惊喜又有些不安,亲手侍候着他洗漱宽衣,也不敢多说话,收拾好了侍候着他在床上躺下,撤下大灯换上小灯,屋子里就幽暗了起来。
沉默中好像流逝的不仅是时间更是多年的夫妻情分,叫人甚至无法伸手握住,胤禛幽深的眼睛看了额尔瑾好一会才不疾不徐的道:“我看你气色不好,内院的事情分一些给殊兰做,你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胤禛直看得见还子梳妆台前坐着的额尔瑾脊背一将,随即似乎就弯了下去:“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胤禛不再看她,头枕着双手看着百子千孙的纱帐:“爷记得你很早之前就说过事情多容易混忘了,如今你身子也不好了,大抵更容易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分一些给殊兰做,她以前没管过,你多多教她,后院要和谐才是好事,不要总是出乱子。”
额尔瑾心里一紧,随即又松了下来,胤禛要是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可能仅仅是这样的惩罚。
他连四十三年殊兰流产那次的事情自己说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次终于是用上了,殊兰,这个女子一直看上去沉默寂静,但却这么的不容忽视……
她低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象牙梳起了身,在看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沉默的入梦……
殊兰也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能一直不去请安,早上起来洗漱之后特意挑了一身提精神的衣裳,又将玫瑰花做的胭脂在嘴唇上涂了一些,剪了一朵盛开的粉色蔷薇簪在鬓边,觉得精神看着尚佳,才扶着怜年的手慢慢的出了院子。
她去的时候竟是没有旁人请安,李嬷嬷迎了出来:“福晋身子不好,也没人其他人过来,要跟西侧福晋交代些事情,特意等着西侧福晋。”
这位年迈的嬷嬷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笑容却不算很勉强,甚至让殊兰有一种她正等着看好戏的感觉,会是什么事情?
额尔瑾的屋子里飘散的淡淡的药香,似乎就是为了应正她身子不好这句话一般,窗台上摆着的各色新鲜的这枝花卉虽也吐着芬芳,但终究没有盖过药味。
铁力木镶云石七屏围榻上躺着的额尔瑾头上勒着镶珍珠的抹额,脸色确实不是很好。
因少了脂粉殊兰能看来几分她真实的脸色,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福了福身子。
额尔瑾咳嗽了几声:“起来吧,有个事跟你说说。”
福儿端了刺绣的墩子让她在额尔瑾的榻前坐下,额尔瑾冰凉的手就握住了殊兰温热的手:“实在是身子不争气,太医来看了看说是务必要好好调养不能劳累,只是后宅的事情没有精力……”
额尔瑾敏锐的捕捉到了殊兰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心里就笃定了几分,胤禛必定还没有告诉殊兰这件事情:“……李妹妹身子又是那样,她是帮不上我什么忙,别的是身份不够,如今只有你一个行……我的意思妹妹帮我管一段时间后宅的事情,妹妹看怎么样?
……”
额尔瑾以为殊兰没有管家的经验,贸然将这么一大家子交给殊兰肯定会出岔子,等到时候让胤禛看看这后宅没有她必定是不行的,她照旧将实权收回,也好挽回几分在胤禛心目中的地位。
她见殊兰的脸上果然有为难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就多了,语气越发诚恳:“好妹妹,自你进府姐姐可求过你什么?”
殊兰为难的道:“毕竟这么大的贝勒府,几百多的人,妹妹只怕做不好。”
额尔瑾将李嬷嬷往她跟前推了推:“李嬷嬷是我跟前的老人,有她帮着妹妹,妹妹还担心什么?”
额尔瑾看殊兰脸上纠结的神色,又道:“妹妹想想,要是你做的好,难道爷不会更看重妹妹。”
额尔瑾见着殊兰脸上的纠结之色果然渐渐淡去,心里冷笑了一声,吃的进嘴里去,未必就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去,别最终撑坏了自己的肚子才是。
殊兰最终是应了下来,李嬷嬷装腔作势的拜了几拜,明明是胤禛的意思,最终被这主仆两演绎成了额尔瑾的意思,也算全了额尔瑾的脸面。
往常理事的地方在后宅东面的来听轩,三间大的屋子打通,四面都开了雕花大窗,窗户一开周围的假山花树尽收眼底,又临着穿园而过的活水,推开窗户就可垂钓。
布置的却很简单,当堂摆了一张紫檀有腰带拖泥圈椅上面铺设了灰鼠搭子,一旁一张黄杨木桌几,上面设了一套青花瓷茶具,两面各摆了一盆万年青,在无他物,屋子里站满了后院的管事媳妇,从一等到二等到三等二十多个人,虽是低垂着头却在猜测李嬷嬷让她们聚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李嬷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殊兰,想在她脸上看出紧张,但殊兰低垂着眼眸,缓缓而行,不疾不徐,什么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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