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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马医生看表，还好，才八点而已，不过，这房间里已经有渐渐变冷的趋势了。姑婆紧张的拉着马医生的衣袖：&ldo;凌云，不会有事吧?&rdo;情急之下，姑婆已经忘记了跟马医生斗嘴，这个刀子嘴的女人!

马医生轻轻的拍了拍姑婆的背：&ldo;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要不，你先回去?&rdo;姑婆摇头，脖子的赘肉有节奏的摆动，可在马医生看来，却是温馨而温暖的。&ldo;你这个白痴，又帮不上忙，还不滚!&rdo;马医生很凶的样子。姑婆却不理会，自顾自的走到门边，把门一关，靠在上面，不说话，只是摇头。马医生叹气，这个女人，从小到大再到老，一直都这么倔。

&ldo;他连尸体都没了，魂魄也伤得严重，只剩些怨念残留在这些主机箱上面。&rdo;马医生有些难过，不管它现在做了些怎样的事，它本来的遭遇，仍是让人同情的。&ldo;那又怎么样，害了那么多人，就不该饶了它。&rdo;姑婆一贯都这么爱憎分明。

&ldo;有时候，单纯的蛮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幸好当年你志不在此，不然，生灵涂炭阿。&rdo;马医生摇头，一幅万幸的样子，姑婆气得牙痒，不过她居然忍住了，至少要确保在事情解决之前，没有被马医生赶出门去。

马医生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还魂香，在房间的八个角点燃，将那一堆主机箱放在中间。姑婆眼睛都不眨，盯着马医生：&ldo;你要救它?&rdo;马医生点头：&ldo;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拯救一个人的心，永远是最重要的。&rdo;姑婆冷冷的问：&ldo;那那些白白死去的人呢?他们何其无辜?&rdo;马医生头也不回：&ldo;他还是一样要接受惩罚，只有他的心，被拯救回来，那些惩罚对他来说，才是有意义的。如果他执迷不悟，再严重的惩罚，甚至魂飞魄散也没有用，那样的邪念、怨念，始终都会残留在这世界上。&rdo;姑婆沉默，在马医生这样的慈悲面前，还要说什么呢?

马医生拿一个陶碗，斟了清水，放置在屋子的正中央，水里弥漫着还魂草的味道。房间外面，已经被马医生施了法，看上去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月亮缓缓的爬着，爬过树梢，爬过医院对面的小山坡，从窗户爬了进来，又匍匐的爬到这些泛着森森蓝光的主机箱上面一缕缕、一片片、一团团，这些灰雾从一只只蓝色眼睛里脱离出来，四下散开，却又像是被什么吸引，乖乖的停留在这房间里，然后纷纷聚到中间的碗里，顷刻，清水变得混浊，一个灵魂从碗里升起来，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而那碗水，再度变得清澈，只是，还魂香的味道已经不再。

&ldo;为什么要救我?&rdo;是个孩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

&ldo;为什么要这么做?&rdo;马医生不回答他的问题，却转而尖锐的问。

&ldo;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就做了。&rdo;孩子满不在乎的，小脸上满是愤世疾俗。&ldo;你这样做，知道后果是什么吗?&rdo;马医生有些苦口婆心。&ldo;后果?要不是你多事，我不过就是散在人间，连魂魄都没有的可怜虫。我为什么要管后果，我为什么要计较后果?&rdo;孩子嘲笑起来，马医生的话让他感觉是多么的滑稽和可笑。

&ldo;可是那些被你伤害的人，是多么无辜?为什么你一定要伤害那些跟你们有关系的人呢?&rdo;姑婆忍不住了，这孩子冥顽不灵的，气得她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ldo;错，跟我没有关系吗?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享受用我的生命我的血肉生产出来的东西;他们无辜吗?&rdo;孩子哈哈大笑，笑得从半空落下，滚到地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ldo;他们无辜?&rdo;孩子指着医院里清泉他们病房的方向：&ldo;他们无辜?&rdo;姑婆有些恼火：&ldo;好，那你说说看，他们有什么错。&rdo;

&ldo;第一批是贩卖这批货的人，他们里外勾结，从公司将这批货倒了出来，你说他们无不无辜?第二批，是那个黑心的老伴和店员，昧着良心欺骗人，你说他们无不无辜?再然后，是那些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拿着大好的时光挥霍的人，你说他们无不无辜?&rdo;孩子嘲讽的说。

&ldo;如果换他们的一点点给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至于连身份证都没到年龄领就出来打工养家?我不孝顺么?我不努力么?我学习不好么?&rdo;孩子困惑而不满的说：&ldo;为什么他们，拿着我们求也求不来的资本去浪费，去挥霍?&rdo;

姑婆默然，孩子的思想已经变得偏激而极端了。

马医生在一旁缓缓开口：&ldo;没有什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争取。&rdo;

&ldo;闭嘴，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开脱了么?&rdo;孩子冷笑：&ldo;我当初是怀着多么单纯的想法，我只是来做一年，等我攒够了钱，就回去继续读书。可是呢?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够被公司克扣，拿到手的一点点钱还要孝敬中介公司，而学校的学费涨得比压死我的机台速度还快，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我争取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rdo;

&ldo;可是，这也不你可以任意伤害别人的理由阿。&rdo;姑婆的话显得很苍白。

&ldo;我没有故意伤害谁，我连魂魄都没剩下，我能伤害谁?&rdo;孩子嘲弄的说：&ldo;我只有一丝执著残留在这一批主机箱上面，那也是因为我的血肉溶了进去，只剩下这么一丝执著，我怎么可能伤害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