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也送了自己写的一副对联,让林黛玉挂在她的书房里,“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惜春画了一副游园图,背景是荣国府花园,三春和黛玉姐妹姿态各异的正在观菊。“这是去年九月我得的灵感,年前才画完,怕大家笑话,一直没有拿出来给人看,今天当做生日礼物,林姐姐不要嫌弃。”
“怎么会?”惜春最擅画,对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把握的很是到位,林黛玉细细端详画中她们的表情,笑道:“原来不知道,只有惜春妹妹才是最关心我们的人。”若不是这么用心观察她们的神情动作,怎么能把这画上的人物表情写画的丝毫不差,入木三分?
惜春仰头笑道:“那是,别看我不爱说话,都是躲在后面偷看你们了,我这叫做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听她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话少,众人都笑了起来,三春里面原来探春领头,贾赦闹了一场后,探春沉下了脾性,迎春自小养成不爱说话的性子,又自觉是姐姐,事事让着妹妹们,倒是惜春,小炮仗一般,看不惯的事情都要说出来,只看她暴打贾珍就知道,她可不是什么甘愿躲在后面只看不说的人。
惜春被笑红了脸,伸手要来咯吱黛玉,黛玉却反手抓住了她,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让我来看看,这脸皮有多厚?”
说笑着,听到丫鬟来报:“薛姑娘来了。”笑声戛然而止,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帮着整理衣装首饰。外面的薛宝钗听到心里可不是个滋味,等到听到里面的一声“请,”她抬步而入,见黛玉从主位上起身迎来笑道:“薛姐姐怎么来了?”
薛宝钗笑道:“听说花朝节是林姑娘的生日,我和妈妈准备了点东西,算是给林姑娘贺寿。”薛家还不知道老太太要给林黛玉庆生的事情,她们早打听了林黛玉是花朝节的生日,想要与林黛玉缓和关系,薛蟠的事情虽然过去许久,可林黛玉一直对她们客气有加,少了那份亲戚间的随意,从来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与人之间拉近关系,莫过于送礼了。
林黛玉笑道:“不过是个小生日,那里敢劳动薛姨妈惦记?还让姨妈和薛姐姐破费?”
“都是自家铺子里卖的东西,不值当什么的。”薛宝钗说着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惜春眼珠一转,伸手把盒子拽到自己面前,边按盒扣,便道:“薛姐姐送给林姐姐的是什么,我怎么闻到一股香味?”盒子一打开,浓郁的香味发散出来,瞬间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甜香,“这是什么?”惜春说着从盒子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是些液体,“我好像听说有种外国的香不像咱们国家的香饼、香粉,是水状的,香气还能很留很久,难道这就是?”
薛宝钗很是自豪的点头:“正是这个,这是铺子里新进的东西,哥哥都给我留了下来,我先给林妹妹送了些,给你们留的也有,回头送给你们。”
提到薛蟠,惜春便没有闻香的兴趣,把香水瓶子放回盒子里,关上盖子扣好扣,笑道:“谢谢薛姐姐了,偏了你这么好的东西。”有了薛宝钗的加入,几个人便没有先前的欢喜,只淡淡的说着话,薛宝钗很是会找话题,看到桌子上还没有收起来的卷轴,打开来看,“这幅字写的真好。”原来是探春送给黛玉的对联。
“银勾铁笔,隐藏刀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孩儿写的呢?”薛宝钗赞道。探春的字确实不错,但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写的再好,也不可能如薛宝钗说的那样夸张,探春淡淡的道:“薛姐姐廖赞了,那有你说的那样好。”年前探春对薛宝钗还是比较客气的,毕竟她担心薛家是王氏的姻亲,一旦让薛家人挑出刺来挑唆嫡母王氏给她小鞋穿,她只能咽下苦水。
可如今探春|心事已定,也不必要与薛家人做些违心周旋的事,只要保持一种寻常的亲戚关系就行。
薛宝钗确实是夸的违心,她知道三春里头迎春擅棋,探春擅书,惜春爱画,且都是小有所成了。迎春不爱说话,惜春性格不定,一旦惹了她,当场就能发落人,只有探春,她原来有所顾忌,对她还客气几分,却不料今天让她碰了软钉子。
想到正月十六她们在荣寿堂旁听的话,薛宝钗也有了一丝了悟,自己的姨妈再也不能掐住这个庶女了,她又何必对着自己很客气?
薛宝钗觉得没有了意思,又说了几句话,便提出了告辞,黛玉和小狐狸客气的送她出去,顺便邀请她和薛姨妈后天来赴宴,——礼物都收了,不邀请人家来赴宴,实在是失礼。
薛宝钗应了下来,想着回去与薛姨妈商量如何面对现在荣国府的格局,她们以前只与姨妈王氏亲近,可没想到姨妈在荣国府的地位如同没有,原来姨妈还说老太太如何疼爱她,等亲眼看了老太太连问都不问她,就把探春的婚事接了过去,让她们着实有些意外。
老太太说是带着她出门,可老太太年岁大了,又是老封君,到了地方一般都是在后堂与老太太们说话,真正带她们出去见人交际的只能是邢氏和王熙凤。王熙凤养胎,暂时不会带她们出门,便剩下了邢氏,且邢氏才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他们绕过邢氏只与姨妈交好,可不是戳了邢氏的心窝?
薛宝钗想到这些,不禁冷汗泠泠,似乎她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可是不依仗姨妈,这些没有血缘的人谁又会真心关照他们?
“我也是糊涂了,只以为你姨妈他们有宫里的元春,早晚翻身有望的,老太太以前也确实非常疼她,要不然她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都够休几次了。”薛姨妈听了薛宝钗的话,也是后悔不跌,“王熙凤可是你亲亲的表姐,那也是刀割不断的亲人,咱们怎么忘记了她!”
“原来只以为她在荣国府是小辈,上面有两层婆婆,还有丈夫辖制着,什么事情也做不得主的,再则虽然是血亲,到底是没有处过几天的,哪有我与你姨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谁想到老太太是真的恼了你姨妈。”薛姨妈哀声连连,连忙指挥丫头们去挑礼物:“正好你表姐怀了身子,咱们还没有来得及送礼过去,你再跑一趟,把咱们的心意带到。”
“可是若让姨妈知道了,会不会怪咱们三心两意?咱们宫里的生意,还指望着与表姐联系上了,得到她的照拂呢。”王氏可不是个宽厚人,如果发现她们投靠了大房,还会与他们亲近,别大房没有靠上,再开罪了王氏,两头不落好。
“不怕,大房那里你出面,只是表姐妹之间的走动,你姨妈也挑不出什么理来。”薛姨妈咬牙,要不是听说元春已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她真想与王氏一刀两断只与大房亲近,可是,就如宝钗说的那样,别两头不靠,都得罪了。
薛宝钗走后,长辈们的贺礼陆陆续续都由丫头们送了过来,琥珀带老太太送了一只小匣子给林黛玉,里面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首饰,看着就价值不菲。
黛玉接过,请琥珀转达自己的谢意,顺便请她转告,“就不去给老太太磕头了。”琥珀笑着摆手:“老太太也说,让姑娘认真琢磨菜单,收拾好院子,后天她可是要大饱口福、看好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