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和木琉欲上前帮忙,被沪森制止,他扶起凌菲,轻唤道:“凌菲,醒醒,王大夫来了。”
凌菲睡眼朦胧,努力抬起疲惫的眼皮,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没有防备的大叫一声,扑倒在沪森怀里,沪森紧紧的将她搂住,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呢,我在这呢。”
王大夫道:“好了,放宽心,剩下的就靠静养了。”对于这番暧昧的场景,他有心,抑或无意的添了句,“你们兄妹感情的确是好啊,大少爷,别忘了送我的鞋。”
沪森道:“说话算数,对了,大小姐能不能参加这个月底的舞会?”
王大夫道:“那要看跟谁跳舞了。”
沪森笑笑,“尽情的欺负我吧,你的意思是可以了。”
王大夫道:“咦,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调侃两句就不高兴了,我承诺过的事,岂有变卦的道理。”他俯在沪森耳边呢喃,“劝劝少奶奶,别让人给我送信了,这个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周先生的亲生女儿,非逼我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何以堪呐。”
沪森镇定的道:“这话你怎么不去告诉太太。”
王大夫哼了几哼,刷刷写下一道方子,朝沪森翻了个白眼,甩手而去。
木琉和茯苓被王大夫滑稽的举动逗乐了,木琉道:“大少爷的心细到针眼里去了,对待大小姐,真是万事周全。”
茯苓递上汤婆子,自豪的道:“当然了,大少爷对大小姐特别特别的好。”
凌菲在沪森的臂弯里喘不过气来,她的脸红如秋日里的柿子,他的怀抱里没有令她舒适的自然和安全感,有的只是紧张和苦涩。三番五次的,不论精心还是偶然,他的重情痴心让她觉得越来越承受不起,忽然开始想,大概他们想要她再次嫁人的筹划是正确的。想着想着,整个身子仿似跌到深谷里,她克制不住的思念起林梓慕,借着脚踝残余疼痛的幌子,大把大把的泪珠四散滚落。
三日后的正午,从淑慧的房里传来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江南阴雨蒙蒙的寒冷长空。腊梅花香的醉心,主子们和闲静的丫鬟们捂在暖洋洋的被窝里补充一天的阳气,墨茹睡的正浓,猛然惊醒,干咳了几声,蹙眉问道:“淑慧,她又怎么了?”
熙萍道:“太太,我这就去看看。”
话语未落,小桃“啪”的推开门冲进来,“扑通”跪到地上,“太太,大事不好了,少奶奶喊肚子痛,在出血,出血了!”
“什么!”墨茹一把掀开被子,只觉天旋地转,伸出颤巍巍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快,把我的夹袄拿来,快!”
穿好衣服,熙萍又帮她套上晚霞紫滚金边绣花鞋,搀着她往淑慧房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去。小桃忐忑不安的紧跟其后,毛躁的发丝在冰冷的空气中张牙舞爪,没能好生休息的小月子,导致她面若黄土,颧骨高耸,戳到眼窝处,远远的看,像一只鼓着泡泡眼的黄色金鱼。
茯苓在走廊里撞见行色慌张的她们,行礼道:“太太。”
墨茹的目光里似乎并没顾及到她,熙萍应付的点了下头,小桃却意外的朝她抿嘴轻笑,像是鳄鱼的眼泪,有同样怜悯的效果。
茯苓不去在意,她是应凌菲的要求到院子里摘枝梅花的。可过了没多久,消息便传到凌菲这里,大少奶奶快要生了!凌菲放下画笔,立即带着茯苓和熙萍前往探一究竟。
她们到的时候,一大家子济济在门外,裤脚湿了泥巴,个个神情紧张,加上撑伞的小子丫鬟们,十几号人乱成了一团粥。沪森站在最外层,他朝凌菲看,凌菲赶忙上前道:“出什么事了?”
沪森道:“你的脚伤未好,过来干什么?”
凌菲道:“我不要紧,少奶奶出什么事了?”
沪森摇头,“好好的,突然见了红,许是孩子在里面待不住了,想早点出来见见这个大千世界。”
凌菲惊讶的“啊”了一声,也跟着着急起来,她掰着手指头嘀咕道:“八个多月”,眉心不禁皱起。
“是啊,八个多月”,沪森的口气里满是焦灼和悲伤,“是否能活下去,就看这孩子的福命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