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占领王庄!&rdo;
&ldo;东桓庄打下了!&rdo;
&ldo;进到小张庄!&rdo;
脚跟着脚,一股劲地向南压。冲锋的队伍龙卷风一般向前滚着,鲜血横洒,路成红色,许多人竟被它滑倒。
东方微微泛起灰白的亮色,突击队打开了一条长10里、宽八里的通路。
肖永银调整部署,令第52、53团在通路两侧展开,要像坚固的堤坝一样,坚决抗住两侧敌人的反扑,保障通路的安全畅通。同时把第54团调上去,变后卫为前锋,由他亲自率领,扫荡推进。
刘伯承拄一根断木作拐杖,跟在冲锋战士后面踏上浮桥。邓小平紧挨在他身旁,不时地搀扶一把。刘邓身边是两个卫士长、四个警卫员。他们后来回忆说:在整个战略进军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紧急的情况。子弹就在身边飞着,炮弹就在附近炸响。我们都掏出了腰里的手枪,左右护卫着首长。
浮桥贴着水面随波起伏。刘邓大踏步走过浮桥,迎着蜂虽般的子弹,又走向阵地。
许多战士发现身后站着刘伯承、邓小平,惊愕得不敢相信。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真真地形成了一种无可比拟的战斗力。
那场景过去了40多年,刘邓当年的警卫员至今依然记忆如新:刘邓走到哪儿,哪儿的反击就打得最好。他们亲眼看到被炮火烤燎得满脸火泡的战士们,用手臂推开头_上的钢盔,露出白白的牙,注视着刘邓,甜蜜蜜地笑着。刘邓也激动不已:&ldo;打得好!同志们,打得好啊!&rdo;
当年的卫士对笔者说:&ldo;我恨自己没有绘画才能。刘邓走在阵地上,背景是战火烧红的夜空,金线银弧的穿梭,千万士兵的拼杀;刘司令员俯着身子,给一个正在射击的士兵戴好钢盔,士兵一回头,见是刘司令员,热泪夺眶而出……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在那个震撼情感的瞬间,我流泪了……&rdo;
汝河北岸万籁俱寂。待过河的部队接到严令:不准出现一点点火光。就一座浮桥,就一条生路,前面走不动了,后面的只能在河边待命。
敌人的追兵已经赶上来,后卫部队拼着命地阻击。前面是火光枪炮,后面也是火光枪炮,还有几万人没有过河。
杨国宇接到一封未署名的信,他一见那熟悉的笔迹就知是邓小平写的:
(一)各部门应立即将机密文件全部焚毁,以免遗
失。
(二)桥头之阻敌已被我们压缩到村内了,直属队
接&ldo;淮河&rdo;(第6纵队代号)后尾渡河。不管飞机轰炸
和敌人火力封锁,一定督促各单位跟上,求得迅速通
过.以免前后接敌被迫作战。
(三)预定宿营地在彭店一带,过河后到齐一个单
位立即指定专人负责带走,免受空袭。
杨国宇立即召集各单位负责人,传达邓小平的指示,划分临时休息区,候令随时准备渡河。完成部署,杨国宇又下去检查。那些带不走的骡马都让机枪给&ldo;嘟嘟&rdo;了,&ldo;嘟嘟&rdo;得他的心一紧一紧,呐呐着:&ldo;可惜可惜!实在对不起,没得法子哟……&rdo;
机要室开始焚烧密件。一堆堆大火腾起,黑灰色的纸烬在半空中飘浮。
野战军直属队接到渡河命令。
陡峭的南北河岸已由工兵开拓成可以通过大部队和辎重的斜坡。直属队刚过去一小部分,敌机、照明弹就都来了。河面如同白昼,人们的身上被映得红红绿绿。敌机轰炸、扫射,浮桥上人的呼叫和马的嘶鸣混成一片……
李达头顶柳枝伪装,站在南岸桥头,面色冷峻,眼光威严,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用嘶哑的声音高喊:
&ldo;快!快过!不准停留!&rdo;
有几段浮桥被炸坍,险恶的局势已经不允许重新捆绑加固,就有一排排人跳进河,用肩膀扛起门板,让部队通过。人、马、车辆、辎重踏碾在身躯托起的桥梁上。
过了桥的队伍仍在奔跑。开始是路有多宽,行进的队伍就有多宽,渐渐路窄容纳不下了,就漫向两侧的庄稼地。说是庄稼地,其实已经没了模样:右侧的棉花地里,棉蕾和棉叶被炮火打得稀烂,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茬儿;左侧的高粱像斑秃病人的头发,东一撮西一截。
陈晓静、于乔、黎曼也在奔跑的队伍中。一口气跑了十几里,陈晓静自己也吃惊竞有如此强的耐力与初力。于乔平时就喜欢打球、锻炼,体质比陈晓静强,只是自过黄泛区后月经一直不断,一张脸因失血过多、行军强度大而蜡黄黄的。过桥前她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卫生员打了一针吗啡才能直起腰,将就着跑了十几里,面色乌紫,嘴唇灰白,虚汗把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暗无神采。陈晓静扶她,她还挤出一丝笑容:
&ldo;下次运动会,咱俩报长跑。&rdo;
&ldo;我报马拉松。&rdo;
&ldo;咦?黎曼,黎曼呢?&rdo;
&ldo;刚刚还在,怎么把她跑丢了?&rdo;
两人又往回跑。
黎曼躺在高粱地里,头发散乱,浑身颤抖,两道长眉痛苦地打着结,下唇被牙齿咬破了,一滴鲜血挂在下巴上。两个战士守在她身边。
&ldo;黎曼!怎么啦?&rdo;于乔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