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贫嘴!&rdo;于乔一下揪住陈晓静的耳朵,直到陈晓静哇哇告饶才松开手,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ldo;陈部长,你说奇怪不奇怪,大别山的石头是红色的,你看……&rdo;
&ldo;是呀,陈部长,你是大别山人,你说这是为什么?&rdo;陈晓静也掏出一块红石头。
陈鹤桥的笑容消逝了:&ldo;你们问得好。大别山的石头是红色的,大别山的泥上也是红色的,因为这里面都是血,大别山人民的血!&rdo;&rdo;
陈晓静感到脊背一阵瘆凉,手中的石块&ldo;啪&rdo;地落在地上:&ldo;真的?&rdo;
陈鹤桥捡起石块,抚摸着:&ldo;红军三进三出,每次转出紧接着就是国民党的&lso;清乡围剿&rso;,烧光杀光,大别山就叫血给泡透了……留着它吧,记住,这是一笔血债!&rdo;
一个叫牛三保的战士扶着位瞎眼老妈妈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老人摸摸索索,一路蹒珊,一路喋喋不休:&ldo;4连,4连指导员……&rdo;
走到陈鹤桥身边,牛三保扶住老人,说:&ldo;老妈妈,这位是我们的首长。&rdo;
&ldo;首长?……首长可是4连的?首长可是指导员?&rdo;老人挤巴着枯凹的双眼,紧紧拉住陈鹤桥的双手。
陈鹤桥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实话实说:&ldo;老妈妈……我不是4连的人,也不是指导员。&rdo;
&ldo;那你们不是民国18年从这里出去的红军?&rdo;
&ldo;我就是那时的红军,如今又回来了。&rdo;
&ldo;那你不认识吴海?4连的指导员?&rdo;
&ldo;吴海?老妈妈,我们这儿有很多4连。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指导员叫吴海。&rdo;
&ldo;没有?不!不能啊……俺就那么一个儿子,俺吴海是红四军4连指导员,他走的时候才20岁呀!&rdo;
老人像个失望的孩子&ldo;哇&rdo;地一声坐在地上痛哭。
于乔和陈晓静赶忙搀扶起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老妈妈,您别难过。我们虽然不是吴海,可也和吴海一样,都是当年的红军,都是您的儿女。
陈鹤桥拉着老人的手:&ldo;老人家,现在咱红军有几百万啦。那时候吴海做4连指导员,现在咱有很多很多个4连,几千几万个吴海都回来了。您想叫吴海做啥,我们都能替您做。&rdo;
&ldo;不,俺啥也不要做,啥也不要……&rdo;老人呜咽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混浊的泪,半晌才憋过一口气来:&ldo;俺就要吴海回来……给俺报仇哇!……自从他走后,湾子里叫白匪民团闹惨啦,妇会的人叫那些禽兽们糟踏够了,又反绑着手投到池塘里啦!岭后松林里天天杀人,杀得没有数哇……吴海他爹也给砍死啦!我的眼珠子也叫畜牲们用竹筒子给……给拧掉啦……吴海!吴海!你要回来给娘、给你爹报仇啊……&rdo;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了,于乔和陈晓静的手颤抖着,攥紧那块血红的石头。
陈鹤桥用衣袖擦擦泪:&ldo;老妈妈,别哭了。这仇咱们一定替你报!我正有件事要问问您,如今咱红军回来了,为什么村上除了老老小小都跑光了呢?&rdo;
老人颤颤巍巍撩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若与共产党照面,杀绝满门!
&ldo;这是上个月,保长逼着家家户户写下的呀。我老了,又是个瞎子,还怕啥?我是拼死在家等俺吴海,要把冤仇给他说说呀!&rdo;
陈鹤桥搀着老人说:&ldo;做得对!老妈妈,您不用怕,咱队伍多得很,往后还要往这边开,说不定您的吴海还会来呢!&rdo;
老人的腰板突然直起来,拉过身边的小女孩说:&ldo;好孩子,快,快去,去岭后叫你妈、你叔、你婶他们快回来。你就说,红军不走啦!&rdo;
小女孩呆立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转身,像只小鹿朝山上跑去。
松林里回荡着银铃般的童音:
&ldo;红‐‐军‐‐不‐‐走‐‐啦‐‐&rdo;
河南光山北向店1948年吕月31日
茅草小屋里黑漆漆的,大白天也得点灯。
部队进入北向店后,刘伯承、邓小平就在这里住宿、办公。
刘伯承走到哪里也离不开地图,有时甚至把看地图当成一种休息消遣,无论多么紧张疲劳,只要往地图前一站,他就能气沉丹田,进入一种&ldo;人定&rdo;状态。似乎他面对着的不是花花绿绿、点点线线的图形,而是一片活的凸起的天地;他全身心走进去,跨过山川江河,步人广阔平原,越过小桥关隘,在山山水水之间跋涉,从满头乌发直走到一顶银丝……此刻,他正手擎一盏如豆的油灯,伫立在&ldo;大别山区形势图&rdo;前,构想着部队的进一步展开。
邓小平刚刚签署了一项作战命令,打开收音机想听听敌人的动态。他怕影响刘伯承,便把音量调到最小。
收音机里国民党的电台正在广播近几天的战事:
&ldo;……本月下旬,国军10万官兵于息县汝河、淮河一带追阻围歼共军,激战数日,战况空前,毙伤共匪无数,缴获武器颇多。目前,国军正在节节进击,共匪已作分股逃窜。据可靠消息来源,此役中,国军曾击毙一名身材高大且戴眼镜之匪徒,经多方证实,此人必系共匪头目刘伯承无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