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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陈赓的脚步渐渐平稳了：目前打洛阳，时机确不成熟，即使攻克，也不能巩固持久；一旦敌第3师等主力赶到并与陕东兵团靠拢，形成东西夹击，我在夹缝中就难于展开，难于在机动中大量歼敌，更无法广辟新区，完成配合彭德怀西北作战、刘邓南下大别山的战略任务。

远在陕北的毛泽东处于敌军追击之中，却对全国战局乃至战争每一细部观察得如此精道，把握得如此准确，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几乎将古今中外的战争艺术溶为一体，独创发挥到极致。陈赓和毛泽东是同乡，他们曾一起漫步橘子洲头寄情怀远，一起跃人湘江击水中流。作为陆军讲武学校和黄埔1期的高材生，陈赓被土生上长的毛泽东深深折服了。

当然，大军西向进击陕东兵团也非轻而易举之事。无论打陕县，还是打灵宝，都必先攻克函谷关。毛泽东把一个难题交给了陈赓。

陈赓的脚又有些破了。他在权衡先打陕县，还是光打灵宝。陕县有万余敌军防守，背靠居高临下的函谷关，堪称&ldo;固若金汤&rdo;。这倒不是敌人的吹嘘，因为即便陕县攻破，只要函谷关上一个团的火力压下来，顿时就会产生沸水倾人蚁穴的效果。陈赓踱着踱着，突然大步走到地图前，用红铅笔重重画了个半弧形的箭头‐‐主力绕过陕县，直扑灵宝，攻占函谷关！

然而出师不利。

部队在崤山与敌不期而遇。给养断绝，大又霪雨连绵。整整三天，战士们露宿山头，凭着野菜、野果充饥。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在焦灼中等待陈赓的命令。

投人战斗的陈赓是从来不&ldo;跛&rso;的、他组织部队全力出击，消灭当面之敌，又派出第1l旅、第13旅利用北面的黄河，从东。南方向，围三阙一，攻打灵宝。他特别规定一条：&ldo;灵宝战役由11旅旅长李成芳全权指挥，各参战部队，包括我陈赓在内，任何人不准干预李成芳的决心，只管保证他的战斗需要！&rdo;

这就是陈赓的用人之道。

正因为如此，陈赓手下的将领几乎每个人都有一部绝妙的传奇。

李成芳带着营、团长们在函谷关厂的南卡庄察看地形。他的神情是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不是在做大战前的准备，而是到了一处要么太熟悉要么太陌生的地方，熟悉与陌生的两极才会使人产生这种感官上的同一种反响‐‐本然。

这是一片缓坡的山地，再往上是一层接一层的土岩，士岩上敌碉堡密布，堑壕纵横，阵地纵深很大，倘若用正面仰攻突破层层土岩上的坚固工事，部队要付的代价是可以想象的。

李成芳闷闷地点上支&ldo;炮弹&rdo;烟，抽了一口，说：&ldo;每个人都讲讲，这个仗怎么打？&rdo;

&ldo;旅长，我认为从开阔地迎着敌人的火力硬上，伤亡了太大。&rdo;

&ldo;攻这种阵地，没有强大的炮火掩护，难办。&rdo;

指挥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全是些信心不足的意见。李成芳脸上的表情依然如故。他偏过头问第31团团长徐其孝：&ldo;你的意见呢？&rdo;

第31团是战役的第一梯队，他们将从这里攻上山顶，扫清一路障碍。

徐其孝从李成芳嘴里拔出&ldo;炮弹&rdo;，吸了一口又给李成芳插回上。半晌，才吐出一个字：&ldo;难！&rdo;

李成芳的嘴角歪了一下，没笑出来：&ldo;除了难，还有没有别的词儿？&rdo;

接下去又是议论。

&ldo;是不是用老办法？夜间偷袭。&rdo;

&ldo;不行，偷袭只能拿下前沿阵地，纵深这么大……&rdo;

&ldo;要不就另选主攻方向？从西边，从敌人屁股后边打。&rdo;

&ldo;西边是函谷关险要地段，易守难攻。&rdo;

方案提了一大堆，又被推翻了一大堆。

问过徐其孝，李成芳依旧漠漠地吸着&ldo;炮弹&rdo;，漠漠地听，直到最后才漠漠地说：&ldo;按原定方案，继续准备。&rdo;

有罢，转身就走。

这就是李成芳。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这个人有些迂拙、呆板、木讷，一张胖胖的脸上缺少感情的阴晴变化，看不出喜怒哀乐，然而熟悉他的部下们却这样形容他们的旅长：&ldo;心如渊泉，形同处子。&rdo;说他貌似淡漠的眼神和面容并非没有表情，也不是淡漠，而是感情蕴藏得太深、太深。

跟随李成芳多年的警卫员知道旅长此刻最需要什么，一路手里不停地为旅长准备充足的&ldo;炮弹&rdo;。回到指挥所，不待李成芳伸手，便一支接一支地递上来。

参谋们见旅长不停地吸烟，知道他在紧张地思考，都屏声敛气避免干扰他。

李成芳裹在烟海里。看地形时有人冒了一句&ldo;从西面打函谷关&rdo;，当时他没说什么，内心里却很重视这个意见。他知道，历代战争打函谷关都是从南面进攻。现在敌人也把南面作为防守的重点，构筑了完整的防御体系。或许它的脊背由于地势险要，敌人会疏于戒备？但若从西面打，会不会有悖于陈赓司令员&ldo;围三阙一&rdo;的方针？&ldo;围三阙一&rdo;的基本意图是逼迫敌人出城向西溃逃，而后在运动中歼灭之。但如果不打痛敌人，它会乖乖弃城西窜吗？攻南山，表面上执行了上级的计划，但不给敌人以足够的震慑，便实现不了战役目的。从西面打函谷关呢？能不能撼动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