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巴兹尔,他被那些强壮有力的躯体团团围住,看来情况不妙。尽管如此,我却幻想着,如果垂死的巴兹尔还想抓住什么东西的话,伯罗斯先生背对着我的宽厚背部,倒是很适合他。突然间,那男人粗壮的背部剧烈晃动起来;原来,巴兹尔抓住他的另一只脚,伯罗斯只剩单脚站着,和男仆的大拳头猛敲着巴兹尔低垂的头,仿佛他的头是块铁砧;可是,伯罗斯巨人般的脚踝再也摆脱不了巴兹尔的死命纠缠。巴兹尔的头在黑暗及剧痛之下渐渐低垂;可是,对手的右腿却慢慢被拉举起来。伯罗斯的身子摇晃,脸色发紫。突然间,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震动了起来;原来伯罗斯这个巨人跌倒了,他的整个身子正好横跨了整片地板。巴兹尔眼冒金星跳起来,对男仆打出三拳,像是破城锤似的将男仆彻底击倒。接着他跳到伯罗斯身上,手上抓着一条罩布,嘴里也咬了一条;伯罗斯还来不及反应,脑袋就先着了地,因为巴兹尔早已把他的手脚绑在一起。然后,巴兹尔扑向格林伍德;鲁伯特正和格林伍德搏斗,并试图把格林伍德扑倒,在两人联手夹击之下,巴兹尔轻松将他制伏。原本揪住我的那个人,这时松了手,想去救他的同党;可是我像松开的弹簧,跳起来一举将那家伙击倒。另一个男仆一脸惨相、嘴角流血,仓惶地逃出房间。被我击倒的男仆眼见大势已去,不发一语,也跟着溜了。最后,鲁伯特和巴兹尔分别跨坐在格林伍德和伯罗斯身上,两名战败者都动弹不得。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仰卧在地上的伯罗斯,却非常平和地对骑在他身上的巴兹尔说话。
&ldo;好了,各位,&rdo;他说,&ldo;既然各位已经得逞了,或许各位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了?&rdo;
&ldo;这就是,&rdo;巴兹尔容光焕发地朝伯罗斯说,&ldo;所谓的&lso;适者生存游戏&rso;。&rdo;
鲁伯特在后半段的打斗之中渐渐恢复体力,他的头脑也恢复正常了。他从俯卧着的格林伍德身上跳开,用手巾在左手受伤处打了个结。他冷冷地说道:
&ldo;巴兹尔,你可以好好看管俘虏吗?斯温伯恩和我要去楼下的牢房搜查。&rdo;
&ldo;好吧,&rdo;巴兹尔也站起身,舒适地坐在躺椅中,&ldo;慢慢搜,不用担心我们,&rdo;他看了看房里四处散落的废纸,&ldo;我们有很多图画书可以看呢。&rdo;
鲁伯特若有所思地跛着脚走出房间,我步伐沉重地跟随着他。由于我的动作太慢,当我走出房间、经过走廊和厨房楼梯时,我听见巴兹尔的说话声。
&ldo;那么,伯罗斯先生,&rdo;他亲切地坐在椅子上说,&ldo;让我们继续有趣的争论吧。很抱歉您得躺在地上发表意见,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我不懂为何您会迷上这种诡异的事。您这么健谈,应该不会受身体姿势的影响吧?如果我没记错,刚才您是这么说的:&lso;当意外发生时,基本科学可能对大众有益&rso;。&rdo;
&ldo;没错,&rdo;躺在地上的壮汉不慌不忙地说,&ldo;我认为,从科学的角度看来,宇宙不过是一张粗陋的草图……&rdo;
他们的说话声在我耳边逐渐消失,我们走向地下室。我留意到格林伍德先生并未加入友好的谈话。看起来的确很奇怪,我觉得他回想起我们所干的事,必定会愤愤不平吧;可是,伯罗斯先生却是满口哲学。离开他们之后,我们就钻入这幢神秘屋子的地下世界。或许,由于对其中几近犯罪的行径以及深锁的秘密略知一二,对我们而言,这个地下世界就更加诡异可怖了。
地下室这一层有好几扇门,在这种房子里,这是很寻常的设计。一般来说,门后多半通往厨房、洗衣间、储物间和仆人房等等。鲁伯特无比快速地把所有的门一一打开;五扇门后头,有四个房间是空的,第五扇门则上了锁。鲁伯特破门而入,仿佛这个房间只是个纸盒;于是,我们忽然淹没在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鲁伯特站在门槛,对着眼前的无底洞喊叫:
&ldo;不管你是谁,请出来吧,你自由了。那些把你当成俘虏的人,现在反而成为俘虏了。我们听见你的哭喊,赶来这里救你,已经把你的仇敌牢牢地绑在楼上了,你自由了。&rdo;
朝黑暗的房间喊了几秒钟以后,里头仍然一片死寂。不久,传出阵阵呢喃和呻吟。假若我们之前未曾听过,可能会把它当成风声或是老鼠叫而忽略了。无疑,这就是女囚的声音,她拼命地要求自由,就像我们先前听过的。
&ldo;谁有火柴?&rdo;鲁伯特严厉地说道,&ldo;我想,我们就要结案了。&rdo;
我点亮了一支火柴,并把它高举起来。火光中,可以看见这个大而空无一物的空间,墙上贴着黄色壁纸,在房间尽头的窗口,则有一个穿黑衣的人影。没多久,火柴烧疼了我的手指,掉了下来,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不过,刚才的火光倒是照出一件很实用的东西‐‐我头上正是一座铁制灯架。我又燃了一根火柴把灯点亮,然后,那位俘虏就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在这个地下的早餐室窗边,搁着一个针线盒,旁边坐了一位老太太,她的气色极好,一头扎眼的银发;但那对魔鬼般的黑色眉毛和整齐的黑衣,仿佛经过特别设计,稍稍减低了发色的亮度。灯光打在她刺眼的头发和面孔上,恰巧和百叶窗的深咖啡色背景形成强烈对比。在咖啡色的背景中,只有一道蓝色‐‐那是大约一个小时前鲁伯特用小刀划出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