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段的幻像便是凌凖自那日起便开始萎靡不振,成天借酒消愁。请使用访问本站。
前几日,凌珑只当是兄长在父母去世时感情尚未流露,过几天发泄出来便好。未想到,一连五天凌凖依旧是那副德行,郁郁寡欢又一身酒气,更甚时还夜不归宿,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只能劝说,无法责之骂之。
大部分仆人都已被遣散,家里只剩一点几个人随身带走的财物,再加上凌珑自己积攒的金银首饰,勉强买下了现在居住的小宅安生。从那时起,她要学着同寻常人家一样,与家里的几个贴身忠心的丫鬟出门卖一些蔬菜维持家里的生计。
小夕想陪着她,但凌珑吩咐他照顾凌凖,说剩下的事她去办。
飞兮不得不感慨,凌珑的确是一个好姑娘,勇敢又坚强。从天而坠的境遇竟然没有让她也堕落,反而是坦然地去适应这个艰苦的环境。
凌凖身为兄长又是家中的顶梁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呢!
说起来,小夕这几日一直跟着凌凖。凌凖不耐烦的时候会骂他贱骨头,叫他滚出他的视线,可小夕就是不吭声,只站在那里远远地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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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已是深夜。
凌凖喝完酒醉醺醺还要向店老板要酒,小夕忍不住上前制止,扶住凌凖道:“少爷,跟我回去罢,不要再喝了!”
凌凖推开他,“你走开,别烦我!”
小夕一个踉跄倒在身后的长椅上,连着长椅一同翻倒在地。
凌凖费力地站起身,看了看他,冷笑一声从店里走了出去。
小夕吃痛地慢慢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腿上的淤青,连忙跟出去。只见出门东面的小胡同里,凌凖扶着墙“哇哇”地呕吐着。
小夕一瘸一拐地蹭过去,用央求的语气道:“我求求你,少爷,跟我回去罢!你两天没回家,小姐会很担心的!”
凌凖徐徐地抬头,嘴唇嫣红,“我回去做什么?倒不如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说罢,凌凖站直身体,往胡同另一头跑去。
“少爷!你等等我,你去哪里!”小夕高喊,管不了身上的伤势,拖着一只腿,卯足力气朝凌凖的方向飞奔而去。
凌凖一路跑到一个湖边,想都没想一个猛子便扎入冰冷的湖水中。
小夕急了,连忙也跟着跳了进去。
黑暗与窒息感将他包围,然而恐惧感却更让他心慌。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少爷不能出事,不可以出事!他用力伸手捉到凌凖的衣角,狠命地游上前抱紧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高他将近一头的凌凖从湖里拖出来。
两人已浑身湿透,凌凖双眼紧闭,唇角泛紫,已憋过气去。
小夕连忙掐他的人中,却未见反应。于是捏开凌凖的唇,口对口地为他度气。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终于,身下的凌凖动了动,小夕抬头跪在一旁焦急地看他。
凌凖咳了几声便吐出几口水来。他缓缓睁开眼,望着那个眉目如画、白皙干净、嘴唇樱红的少年,心中泛起一股苦涩,眼角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
他有些神智模糊地抱住小夕的腰,头伏在小夕的腿上,苦涩道:“我好难过……好难过……”
小夕擦擦眼睛,轻轻地理顺着他的乌发,“我知道……小夕知道……”
凌凖抬眼看他,眼前的发丝凌乱,俊逸的面孔失去了昔日的神采。“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日以银鹿为诱饵,飞箭要刺杀我的人正是星一斗派去的刺客。”
凌凖深吸一口气,“星如焰嫉妒罗琼英与我走的近,怕我毁了他的登高之路,才出此狠毒的手段谋害我。我本来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他父子所为,毕竟星如焰看上去与我们一行人都很合得来,不像是那等小人。可是,父亲后来派人查出那武器的制造出于‘魂隐’氏,而‘魂隐’便是向来为几家固定的大客户锻造武器的,其中一个,便是星一斗,其他的客人向来就与我凌家素不相识。而且你出事的第二日,星如焰居然是第一个听说我遇刺的人,他那日神色不自然。整个人僵硬异常。”
凌凖苦笑:“爹与我说与此事时,让我多加防范,我当时居然还以为他们可以有所收敛,不相信他们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结果,我大错特错。星家是不从我身上开刀,反而是设计把我爹扳倒,诬陷他滥用职权忤逆圣上,还把他逼上刑台……是我,是我害了父亲!”
小夕搂紧凌凖颤抖的身体,难过道,“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老爷为官多年,一直行事谨慎,不也还是防不住那些小人的暗算吗,少爷你还小,又怎么斗得过那些暗中使诡计的奸诈之辈!少爷,”小夕似想起什么来,“我们可以拿着那支箭去告那个狗官!”
“没用的,你太天真了!别说箭一直在爹手中去向早已不得而知,就算找到那支箭单凭那么一点点的线索和推测根本斗不过他,他一句是被人陷害的就皆成无用功,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诬陷他,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更别想好过了!”凌凖扶着头,酒精的作用令他开始头脑发热。
小夕看着他痛苦地样子,伸手替他按摩眼角两侧,喃喃道:“少爷你别难过,一切会好的,我不信上天会这么不公平,把凌家逼上绝路!无论如何,小夕会……一直一直陪在少爷身边的。”
凌凖伏在小夕身上的身体僵了僵,他忽然仰面,双手箍住小夕的颈子与耳侧,双眼微眯,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小夕。
这个少年泪眼闪烁,隐约令他忆起儿时他被他欺负抹鼻涕的神情。那几近透明的肤色上,浸染上因激动而出现的红晕,凌乱的发丝散乱,水珠滴滴滚落。他“咝”了一声,眸子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腿部。
凌凖捕捉到了,他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夕露出的半截白皙小腿上印有一大块淤青,他忽然想到,方才他一用力就把他推倒,他撞在椅子角上又倒在地上被椅子砸到,这样剧烈的撞击,一定很疼罢,可是他却没吭一声,还追到这里救他。他那么瘦小,是怎么把他整个人拖上来的?
“为什么。”凌凖幽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