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缩小一下范围以后,就只剩下两家茶馆,啸打听之后告知说,若是常來的客人,茶楼里的伙计一定会有印象,邢园又是大户人家,提起你的名字不可能不晓得你來沒來过,可是,茶楼里的人都说沒见过你,”
“结合你沒去茶馆听说书的事实还有你与风涧的消失与出现种种微妙的衔接,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便是你基本上是不出门的,哦,除了那一次你化为云隐带我们去看风景,”
趁着飞兮滔滔不绝之际,白洛轩一直在观察着室内的陈设,转过一圈后,他的视线都集中到镂花衣柜上,
重锦见他在衣柜前停留,张口道:“你猜里面装的是何物,”
白洛轩目光望向他,随即又望向云隐,
云隐嘴一撇,冷笑道:“衣柜里不装衣服还能装些什么,”
飞兮道:“不错,只是云隐,你的衣柜里一定除了女儿家的衣服外还有男人的,确切地说是风涧的,”说罢,她朝白洛轩点点头,
“得罪了,”白洛轩言罢便用玉扇勾住衣柜的环锁再一提,柜门被打开,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皆是素雅淡色,就如云隐的性格,若是仔细看,便可现柜中的一角摞着几件似曾相识的衣服,
飞兮从最上面取出一件抖开,拿衣服的样式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量一下道:“果然更适合云隐你穿,对了,这不是风涧的吗,”
云隐的嘴唇泛白,望着那件男衣,眼神迷离,
重锦听着飞兮从一开始便说出的一系列若无其事的问句,不由得在心底慨叹,这段时间以來这个小丫头的确有了质的飞跃,曾经那个懵懵懂懂、马马虎虎的女娃娃已经一去不复返,一朵娇艳的花正在徐徐绽放,
嗯,她现在说话也学会带点攻击力了,终于被他“熏陶”出一些成果,
飞兮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其实最开始巫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们道出你身上隐瞒的秘密的,”说到此处,飞兮停下來望望门口处,
只见大门紧闭,不见门外有何人影或异样,
飞兮略微感到奇怪,眼神瞟到重锦时,对方手在嘴边一划,摆出一切就绪的手势,
飞兮笑笑,继续道:“而且,巫夫人还总是旁敲侧击地撵我们走呢,这些事你一定不知道,不过我们最终还是说服了夫人,”飞兮走到云隐面前握住她的手道:“还你自由,”
云隐轻启唇,张了又张,才道:“还我自由,”
“嗯,云隐,你本來可以与常人无异,但你分裂出的双重性格皆由巫夫人一手造成,如今,你若是能够快快认清自己还是來得及的,”飞兮的声音有些激动,
说了那么多的话,终于谈到她要说的核心问題上,
“其实有很多事情,真正接受起來并不难,全看你是否能推翻心中的那堵墙,”白洛轩道,
“不错,承认你自己只是云隐,忘记风涧的存在,找一户好人家嫁出,你母亲也会为你欣慰,泉下的邢老爷也会放心,”重锦道,
云隐听着这些人的话,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不止,她挪挪身子,转身望着镜中的人儿,散乱的丝、苍白的脸,几多泪水挂在眼睑上,似风涧在忧伤地看着她,
“不,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抛弃哥哥,”云隐摇着头,身体颤抖瑟缩成一团,
“我现在脑子里乱极了……他是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哥哥啊,我怎么可以说忘记就忘记他,”
云隐捂住脸抽泣着,飞兮搂着她把身体借给她支撑,
云隐渐渐平复一些后,抬起头來哭诉道:“从儿时起,我就一直对着镜子说话,我开心的时候他也陪着我笑,我难过的时候他的表情也会变得忧伤,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他支持我、鼓励我,从來都是对我言听计从,”
“等我再长大一些,母亲教我如何扮成男子,如何学着男子拿着强调说话,于是,我开始从镜子中看到哥哥的全貌,他是那么的英俊挺拔,绰约儒雅,”
“每一天,我都习惯在白日里以他的姿态出现,让人们都知晓,邢家有位大少爷彬彬有礼,天姿不凡,而在夜晚,我又可以做回自己,陪着母亲谈谈天,回房睡前时再对着镜子说与哥哥我听到的一些趣事,那些我所谓听來的,其实不过是我从书中读來的,”
云隐在飞兮的搀扶下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几本书來摆在桌之上,本本都泛着旧黄,大部分页脚都微微卷起,显是有人时常翻阅,
原來如此,三人这下才明白,云隐并未出邢园又怎会得知一些事情,原來都是从书中获取而來,
听到这里,飞兮忍不住道:“云隐,你难道并非……”
“是,我并非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给丢了,并非不知道风涧其实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云隐苦笑道,“只是,‘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又让人上瘾的东西,”
“有了风涧,家中便有了顶梁柱,有了风涧,母亲的脸上总能浮现出满足的笑容,我知道,她其实才是最希望我可以永远这样假装下去人,有了风涧,全园上下都为我保守着这个秘密,对我言听计从,呵护有加,”
“风涧,我的哥哥,他的存在对这个邢园來讲,意义之深是无法估量的,我以为,就这样可以伪装下去,就这样,伪装一辈子,反正,我已经习惯这种人格与性情的转换,男人与女人的转换,身份与责任的转换,我已经习惯有个人可以陪我说说心里话,哪怕是静静地望着我,沒有言语,感情都在这里静静地流淌,”
“如此的风涧,我如此爱慕的兄长,你说,飞兮,我要如何才可以割舍他,如何才舍得把他从我的世界里抹去,那真的是会从我的心口剜下一块肉來,”
飞兮咬着唇,心中柔肠百结,
这个女子,状似不清醒,实则却又十分清醒地活在这个世上,她一人分饰着两个角色,在对所有人的交待中,演绎得异常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