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听了个尾音,具体说了什么并不是很清楚,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肖川一脸无所谓“没听到算了。”
乡间小路我也有好久没有走过了,印象里只有在梅姑身边的时候,经常会路过类似地方。田埂上开着小花,夜晚一到,蛐蛐都藏在草里,叫的一声比一声洪亮。难得的静谧,难得的自在。
像这样的夜晚,童年时也有过。估摸着是六七岁的时候吧,太小有些记不清细节,只记得当时站在锅沿帮梅姑拿碗,不注意手上被烫出了个水泡。碗碟掉在地上,梅姑抄起笤帚追出来打我。
我害怕跑出家门,在后山的草丛里藏了半宿,直到梅姑熄灯睡觉了才赶回家。
早些年的时候,回忆起那段经历感觉还是痛苦的,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经历过后来的事,再想想当初,就都觉得是小菜一碟。
而我受过的凌迟大刑,就是肖川走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想他。
现在看着他就这么泰然自若的走在我面前,配合两边惬意的景象,竟然陡生一种不真实之感。我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近,妄想这样就能跨过我俩之间的万水千山。
肖川突然站住回头,我没刹住脚直接撞在他宽厚的背上。
“你跟我这么近干嘛?”
“你突然回头干嘛?”
肖川指着面前不远的低矮民房,里面透出的点点灯火“前面有人家。”
我俩从公路上下去,顺着羊场小路七拐八拐的找到一家院子不小的住户,开门的是个奶奶,满头白发,腰弓着,给人感觉头和膝盖快要贴到一起去,讲了满口我听不懂的话。
我俩沟通无能,这时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二十岁不到。
“阿婆,都讲说以后开门这种事你就不要出来了,怎么偏不听?”老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摆手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小姑娘看见门口的我们俩,问道“找人吗?”
我不太擅长做这种事,转头求助似的看向肖川。肖川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钞票“车子没油了,能借住一晚吗?”
小姑娘打量了我们俩一圈,见我们不像坏人,把肖川的钱推了回去“反正家里就我和阿婆,你们不嫌弃就行。”
肖川道谢,我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房前有一个小菜园,整整齐齐的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虽然很简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门口放着一张躺椅,旁边还有一把蒲扇,看起来应该是这阿婆乘凉的地方。
天色已晚,小姑娘催促阿婆快去睡,然后便把我和肖川带到另一间房。
“这是我房间,你们今天就睡着吧。”
“那你呢?”我问。
“我去和我阿婆睡一间。”
“那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睡。”我连忙跟上去,却被肖川一把拉回来。
“人家两个人就够挤的了,你去跟着凑什么热闹。”
虽然肖川说的不无道理,但让我们两个共处一室我还是觉得心里别扭得很。肖川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语中的“你不用防我,我对你没兴趣”
那小姑娘听的干咳不好意思,给我说的也下不来台,硬着头皮对那小姑娘道“没事了,我就睡这,麻烦了。”
小姑娘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我和肖川,我有一种蜜汁尴尬感,好像在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肖川倒是很泰然自若,直接把西服脱下来搭在衣架上,穿着衬衫和西裤躺在小船上。
那女孩的床是张单人床,根本不够两个人躺。好在旁边还有一张藤椅,虽然有点硌,但勉强能休息。
肖川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棚顶发呆。
我看着他根本无心入睡,只好翻个身去面朝里。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我甚至不知道他睡了吗,还是和我一样的辗转难眠。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空气里除了我们两个交替进行着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我们两个身处同一个时空却好像相差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