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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2页）

我们相对无言，阴风阵阵入帐，卷过一些轻尘往事。

半晌，库摩才打破沉寂，他昔日眉间跋扈已消去：&ldo;这些年，你过得好么？&rdo;

我怒极反笑，唇角竟漫出一丝笑意；&ldo;若今日未曾见你，我会过得更好。&rdo;

&ldo;你仍如此恨我么？&rdo;库摩低眉顺眼，不看我的脸，&ldo;你想如何？&rdo;

&ldo;恨。&rdo;我望了他憔悴的脸，他已不复过去的意气风发，我心中痛快，不由露出玩味的神情，&ldo;你希望我如何？&rdo;

库摩缓缓摇头，眼中竟有一分倦意：&ldo;毕竟，我是你的亲生父亲……&rdo;

&ldo;父亲？你厚颜到居然能将自己当做是一个父亲？！□一个女子，使她耻辱地生下孩子，你有资格说自己是一个父亲么？！&rdo;像是听到极可笑的事情，我忍不住大笑起来，&ldo;一个父亲，会为了威迫我的母亲，而扬言要取我的性命？！一个父亲，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遭人践踏，而袖手旁观？！若说父亲，我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武士彟！&rdo;

库摩闻言浑身一颤，而后如同被抽光了全身的气力，他仍低垂着头，低哑地道：&ldo;是，我承认我并不够资格做一个父亲，我对不起你……只是，这是我无法选择的……杀手，原本要的便是无情，断情绝义……&rdo;

&ldo;什么突厥的第一高手，可笑啊……莫非你以为做不成一个合格的父亲，便能成为成功的杀手？色令智昏，曾经，你为了母亲，愿意牺牲自己的女儿。其实你早已知道，母亲心中无你，但你仍是装作不知，仍强行占有了她！&rdo;我再次大笑起来，语言里全是轻蔑，嘲弄他的兴致愈来愈高，&ldo;是的，作为一个陷入情爱的男人、一个杀手，你没有错。但如今，你要知道，你已经老了，再不复当年之勇。你从中原逃往大漠，仍无法落脚，你如今被逼得无处藏身，这便是你的报应！&rdo;

库摩目光微抖：&ldo;你……你为何知道……&rdo;

我已占尽了上风，仍不肯放松，故做惋惜地摇了摇头：&ldo;你确是老了，再也配不上突厥第一高手的名头了。多年的逃亡生活，隐姓埋名，想必是生不如死吧？&rdo;

库摩的目光忽变得茫然，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慌乱，&ldo;原来，你全都知晓……是啊，是啊，我已经老了，还能期望什么呢……只是，怒战他对你确实一片真心，你不该……&rdo;

&ldo;你已自身难保，却仍有心为他人求情？真是感人啊！不错，他是无辜的，但正如你方才所说，断情绝义，何况我对他原本就无情。&rdo;我淡淡地笑着，声调平稳，不受一丝触动，&ldo;你难道不知，我是一个即使手刃自己亲人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的无情之人？&rdo;

库摩脸上的肉微抖动一下，却异常镇静：&ldo;你要杀我？&rdo;

&ldo;我只是为母亲、为自己完成一个心愿罢了，你的存在只能证明我耻辱的身份，我不会认可你的，永远不会。&rdo;我微笑着站起身，拍拍衣袖，好整以暇地看着库摩，&ldo;你如今是不是觉得身子酸麻不堪，无法动弹呢？方才那口水，好喝么？亡命天涯多年，你该知道，有一种感觉比死亡更可怕，那便是生不如死。如今，就让我帮你解脱吧。&rdo;

我手中的长剑发出幽眩的黄光，阴冷有如来自鬼蜮，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长剑，是我未曾向任何人提及过的兵器，冰凉的剑身犹如我冰凉的手。

时光似已停顿。

长剑轻轻刺出，破空之声，刺中心扉。我没有武功，有的只是仇恨与勇气，只有事到临头豁出命来的决绝。

瞬时，殷红温热的鲜血，溅上我的衣袂。那是库摩的血，是与我的血脉相通之人的血。库摩倒下的身子靠着我，我可以感受到他暖热的体温。但我无意间碰到他的腰间的短刀，如此坚硬，如此冰冷。

库摩暗绿的双眸微睁，那是阳光再也照不到一片地方，他忽然笑了，笑意苍凉：&ldo;我原以为，你像明……如今我才知道，你似我多一些，且你必能超过我……但是，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永远不可能得到……这就是宿命……&rdo;他暗绿幽深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静如死水。

库摩的绿眸中清晰地照出我的样子，脸色苍白似鬼魅，双眸中闪烁着异样耀眼的神采，隐隐含着嗜血的光芒，我淡淡道：&ldo;你放心，你赢不了的，我一定会赢。你得不到的，我一定会得到。&rdo;

帐外马蹄声急，怒战回来了。

&ldo;义父！&rdo;怒战逆着明媚阳光，我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ldo;住手！媚娘，你，你在做什么？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rdo;

&ldo;他不是。&rdo;我冷笑，没有丝毫迟疑，手中的剑再刺入一寸。鲜血喷薄而出，如风呼啸而过。库摩似发出一声最后悠长的叹息，一切，终于落定了。

&ldo;铿&rdo;的一声，怒战拔出架在我的脖颈上，他不动，我不动，静默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