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21章（第1页）

秋天的围场，绿糙都有些发黄，虽觉着有些萧瑟，却也更多了几分豪迈和苍凉。天空绽蓝得无法形容，似乎离此不远，清高又亲切着。

一旁立即有随从牵过马来，陛下侧头看了几眼，赞了一句，又伸手抚了抚鬃毛，而后低唤了一声：&ldo;青雀，这匹马由你来骑。&rdo;

&ldo;是！&rdo;立即有个腰粗肚大的青年跑上前来，他正是魏王李泰。

陛下亲手将马缰递给李泰，李泰面有难色，神情有丝不安：&ldo;父皇，此马……&rdo;

&ldo;朕听说《括地志》快编完了，大唐的山川河流，一切一切，都在其中，并且会传之久远。&rdo;陛下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ldo;编《括地志》要行万里路啊，你试试这匹马。&rdo;

李泰闻言愈发慌乱，脸色苍白：&ldo;我不擅骑马……&rdo;

&ldo;大唐是马上得天下，朕的儿子都要擅于骑马。&rdo;陛下依然轻笑着说道，&ldo;如今天下太平，除了编书，领兵布阵骑射也必须会。来人，将朕的马鞭给魏王。&rdo;

李泰见陛下如此说了，便咬了咬牙，猛地用力跃上马背。他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马鞭一甩，那马果然是匹良驹，如离弦箭般飞驰而去，很快便只剩下个小小的影子，留下几股尘土。

陛下望着李泰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回身问道：&ldo;你们都挑好马了么？&rdo;

&ldo;好了。&rdo;众人赶忙答道。

太子挑的是匹枣红马，李恪挑的则是白马，而李治选的倒是匹黑马。

李恪抬眼见我站在陛下身后，便浅笑着颔首。太子则是盯着我看了一会，面上却无半点笑容。李治望着我只是傻笑，我惟恐陛下看出什么端倪来，无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倒也识趣，很快便转了目光，看向别处。

&ldo;你们都去吧。&rdo;陛下微笑着一摆手。

&ldo;是。&rdo;三人立即躬身施礼，而后便策马飞驰而去。

陛下看着他们远去，这才回头问御马监：&ldo;新进的狮子骢驯得如何了？&rdo;

&ldo;回陛下，此马剽悍刚烈，极难驾驭，我们也不敢过分羁禁，任意责打。&rdo;御马监费力地从马厩中拽牵出一匹毛色青白相间的高头大马来，&ldo;所以它摔伤了御马监七八个干练的驭手，至今无人能驯服它，仍是野性十足。&rdo;

&ldo;哦？真是匹好马。&rdo;陛下双目炯炯，颔首赞赏，&ldo;狮子骢愈是难以驾驭，那就愈显得它一匹难得的好马，是猛将破敌的良驹啊。&rdo;陛下说着，便开始挽袖束袍。

我一看便明白了，陛下是想亲自驯服这匹烈马。陛下戎马半生，身经百战，精通骑射，所以他对骏马尤其喜爱。

身旁的文官武将见陛下要亲自驯马，立刻有人出来劝解，首当其冲的便是魏征。

他劝道：&ldo;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如往昔为将时，为逞一时意气、为训一马而身先士卒？倘若有个闪失，岂不因小失大，危及社稷？&rdo;

&ldo;朕骑过数匹性情暴烈的马儿，岂惧一狮子骢？&rdo;陛下大笑。

魏征一听，再想谏阻，我便抢先上前说道：&ldo;奴婢知道陛下对于好马一向偏爱，且为此还写下一首《咏饮马》，&lso;骏骨饮长泾，奔流洒络缨；细纹连喷聚，乱荇饶蹄萦。水光鞍上侧，马影溜中横；翻似天池里，腾波龙种生。&rso;&rdo;

陛下先是一愣，而后便笑道：&ldo;呵，你对朕的诗词倒是知道得十分清楚。&rdo;

我暗自偷笑，倒不是我用功读书，而是因为母亲时常吟诵，所以我自然是知晓的。

我平静地继续说道：&ldo;陛下爱马之心世人都是晓得的，但驯服区区一匹狮子骢，何须圣驾？若传扬出去，叫天下人笑话，说我大唐无人，恳请陛下将狮子骢交于奴婢，奴婢定能制服它！&rdo;

陛下侧头看着我，面上却无半点惊异之色，&ldo;嗯？你会驯马？&rdo;

&ldo;奴婢能制服它，只是陛下需给我一条铁鞭。&rdo;我被陛下看得有些慌乱，赶忙低头回道。

陛下微挑眉：&ldo;哦，铁鞭？&ldo;

&ldo;奴婢先用铁鞭抽它，它若不听话，再用铁锤敲它，&rdo;事已至此，我索性大胆地说道，&ldo;铁锤再不行，奴婢便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rdo;

&ldo;你这是在驯马？驯马，驯服它，是为了用它。&ldo;陛下轻挑嘴角，神情懒散，唯有深蓝眼眸中闪过一道异芒，&ldo;若使用铁鞭、铁锤，只会使它伤残，恐怕它从此再也不能奔跑自如。若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那便是取走它的性命。杀掉它，何必是你，朕随意找个人来就可做到。&rdo;

陛下说的话竟与母亲如出一辙。

我知母亲能驾御那追风神兽后，便缠着她，问她如何驯马。她答道，暴力以对，武力夺之，只能毁它，而不能得它。唯有以心相待，方能换来它的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