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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我心中疑惑，不知她话中究竟是何意。

清晨的浮光将她唤醒，她双眼迷蒙地看着我，本能地投入我的怀中：&ldo;母亲！&rdo;

我低头叹息：&ldo;傻丫头，为何睡在此处？担心着凉。&rdo;

&ldo;我特意拿了母亲最爱的枣泥苏饼来，结果却扑了个空。&rdo;媚娘一指案头的两块饼，似随口问道，&ldo;母亲，你去了哪里？我等了你一整晚。&rdo;

我一怔，心中立生愧疚，一时竟无言以对。

媚娘见我如此神情，便咯咯一笑，挣脱我的怀抱，伸了个懒腰，转口问道：&ldo;母亲，你看，我画得好么？&rdo;

我抬眼看去，原先摆放在案上的那幅只有九人的《隋唐十杰》如今不仅题上了字，连人也变成了十人。而画中央的那名白袍少年，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不正是我么？

&ldo;这……&rdo;我愕然。这画原该是我在21世纪博物馆里看见的那幅缺了一人的《隋唐十杰》，我是因为它才穿越了时空，而如今竟变成了如此模样，是否在预示着什么？

&ldo;母亲，如何？我见此画空白了一块，一时技痒，便添了几笔。&rdo;媚娘浑然不知我心底的波澜暗涌，仍是兴奋地问着，&ldo;如何？画得很像吧？&rdo;

我偏头望着她似全然无忧的神色，再看这幅画，心底唯有叹息。

窗外树影婆娑，暗影如乱飞的墨色蝴蝶，冷冷地折翅旁观我的失落。

梅花开得越发浓烈，碎瓣如同冰绡绞剪碎了，弱不胜风，轻旋慢转地向我扑了过来，落了我一身的胭脂琼瑶，余了我满怀的醉人清香。

花落花败是不能选择的命，是错悔或孽缘，没有人能逃离人世间的悲欢爱恨的崎岖，以及阴晴聚散的曲折。

暖风拂过，荡漾离合的光影，幽绿水光，滟滟华烁，漫然映入眼底，笛音袅袅，千丝万缕，轻笼如烟。

春日依然美好，流淌的依然流淌，飘零的也终将飘零。

李世民下诏，封晋王李治为太子，并举行了盛大的加冕礼。

而随后又下旨，放逐李承乾于黔州，而李泰及魏王府官属，全部被贬逐均州。

父子兄弟，同室操戈。

我心中叹息，宿命啊宿命，究竟要令我窥见多少人生中的无奈，才肯作罢呢？

前些日子，漠北发生了大事，薛延陀谋杀了漠北可汗，截断了北方各部落向大唐进贡的道路。为了让李治尽快学习到治国的道理，李世民不顾众大臣的反对，亲自领兵出征讨伐。临行前，他问我是否与他同去，我没有答应。因为我知道，这是李世民一生中唯一没有全胜的一次战役。

笛音流转风中，百转千回，最后一个吟音在我指间、唇边缓缓消逝，身后有轻微的足音。

回头看去，杨妃着一袭红底云纹的轻纱，边上滚着一圈金黄的丝线。午后的阳光，照在她墨色的长发上，灿若流金，她周身似都沉寂在闲散的高贵中。

容貌如此相像的两人，命运却差如天壤。

我回头望着眼前的无边景色，微微一笑，掩下了所有多余的思绪：&ldo;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rdo;

&ldo;你为何要回来？&rdo;杨妃略一沉默，方才说道，&ldo;当年，你宁死也要离开陛下，为何如今却又要回来？&rdo;

我长叹，声音里有一丝怅然：&ldo;是因为一个人吧。&rdo;

&ldo;是陛下？是武媚娘？是承乾太子？还是秦琼？&rdo;杨妃一边甩袖坐下，一边淡淡地说出令人闻之心惊的话语，&ldo;还是为了你自己？&rdo;

&ldo;都是。&rdo;我话语轻柔，似乎是在和一位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娓娓谈心，&ldo;人总要忠于自己的感情。&rdo;

&ldo;忠于自己的感情？你可知，这后宫中多少女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做到这一点。你来去自如，却从未想过带给他人的痛苦。&rdo;杨妃怔忡地望着我，神色复杂，令人无从辨认，但其中一种我看得清晰，那是痛楚，&ldo;陛下，他顶着万丈的耀眼的光芒，却将你当作手中的一捧清泉，温柔地掬在掌心，呵护备至。而你是如何回报他的？在你&lso;自尽&rso;后的一年里，陛下噩梦连连，没有一夜睡得安心。而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但他搂着我之时，口中却只唤着你的名字。他情深的双眼从来都不是望着我，只是透过这相似的面皮，望着另一个人……&rdo;

&ldo;那是怎样一种日子啊，我这个再嫁的女人，宫中人人都以为我得宠，却不知，这宠爱之下的真相。&rdo;她的声音轻缓而哀哽，&ldo;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么？！你轻而易举便得到了他全心的怜爱，而我，只是个替代品！随时可以抛弃！你若存在，我便没有一丝价值！&rdo;激动的泪随着她哽咽的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