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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ldo;媚娘……&rdo;李治猛地停住了动作，他的脸就在我的上方，帐外的烛火落了他一脸的斑驳。他的眼眸里闪过千般颜色，迷茫、失落、恐惧、更多的却是哀伤。他急促的呼吸拂过我额际的乱发，他杂乱的心跳声撞击着我，一下又一下，是如此的清晰。

我心中慌乱不堪，他，他觉察到了什么？

眉目清秀，英伟倜傥，李治年轻无忧的脸上却带着愁。但是，这张朝气蓬勃的容颜，却与我记忆中另一张相似的面容重叠。心痛得难以抑制，逼得我泪水几要涌了出来。

天意弄人，只能说天意弄人。我盼的人是他，可他又不是他……我咬紧唇，仰起头，眸中氤氲着潮气：&ldo;阿治，你听我说……&rdo;

&ldo;我不想听！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也是我的！&rdo;李治再次伏下头，堵住了我所有的话语，他吻得狂乱，问得急促，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他是我堂而皇之的丈夫，我此生唯一的男人。而记忆中的那个他，却是我此生无法触碰的人……我心中一酸，终于迟疑地抬手圈住他的背，紧紧拥抱着他，抚慰与被抚慰。

他的恐惧似乎是被安抚了，他爱怜地轻吻过我的唇、脸、眉、眼、眼睫、鼻……

我只觉自己如飘浮在云端，却又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李治在我耳边喃喃地诉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俊美的脸庞上净是满足的笑意。

爱恋夹杂着□，如同狂潮洪水般再也压抑不住，缱倦、难舍、狂乱而放肆地宣泄奔放着。

帐外烛火未熄，明暗难辩地跳动着，掩住了帐内所有的迤逦春光。

我的生活，依然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改变。夏末，瑟瑟风起，一股脑灌进房中，先前的暑热之气顿时没了踪影，偶尔凉风袭上肌肤还是会泛起阵阵寒意。

&ldo;撤下去，我不想吃了。&rdo;这几日的膳食不知为何我吃着都有些油腻，只觉腹中不适，便叫夏莲沏了茉莉花茶，喝了几口，这才稍稍缓解了。

&ldo;媚娘。&rdo;这时李治见过群臣，将政事处理完毕，便过来寻我。

&ldo;陛下，今日来得好早。&rdo;我差夏莲换了盅茶上来，自己亲自捧给李治。

李治接过轻抿一口，笑道：&ldo;近来开科取士，忙得朕连过来看你的空闲都没有。&rdo;

&ldo;政事要紧，臣妾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rdo;我微微一笑，&ldo;放手招贤，允许自举为官、试官，并设立员外官，这确实是为天下的读书人办了一件好事，他们寒窗苦读，也有了盼头。&rdo;

&ldo;朕也是听了你当日之言，才有今日之举。&rdo;李治摸着我的脸颊，仍笑着说道。

&ldo;陛下说笑了，这是陛下英明，与臣妾无关。想先帝便曾说过，任人以贤、任人以能、任人以需、唯我所用，方为明君。&rdo;我扶着李治坐下，&ldo;鲁国的大夫柳下惠，世人皆知他见色不动心，称之大贤。但，其实他最大之私德是侠义，他是一个济困扶危的人。子曰：&lso;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rso;孔子在此是在骂臧文仲，这个养玳瑁的鲁国大夫，说他是个不称职的人，在高官大位上，不知提拔青年，也不知提拔贤人，明知道柳下惠是个贤人，而没有起用他。&rdo;

&ldo;如此说来，媚娘是怕朕被天下人唾骂，而劝戒朕广开科举，广收贤明了？&rdo;李治双眸略微一眯，便将我拉进怀中。

&ldo;陛下！你明知臣妾并无此意！&rdo;我故作嗔怒地白了李治一眼，又补充说道，&ldo;但是文人，难免都有傲气。尤其是那些饱学之士，大都有几分迂腐之气，正所谓良禽择木，越是将相之资，越难以轻易出仕。刘备三顾茅庐，才求得孔明。陛下若真想为国选拔良才，需多费些功夫才是。&rdo;

&ldo;古来只有帝王选相，到你嘴里却是将相选王了。&rdo;李治闻言嗤笑，从我发上拨下支簪子，&ldo;如此一来，朕这皇帝岂不是做得太无趣了？&rdo;

我抚额轻笑：&ldo;自古帝王必要有容人之大度，先帝曾说，&lso;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rso;。先帝与魏征君臣之间，也就成为了一段佳话。&rdo;

&ldo;朕放在你这批去的奏本，都是语言得体，处置得宜，外间臣工，毫无异言，反倒是比朕亲自批得还好。&rdo;李治口中说着，手上却也不停，他又取下一支玉簪，瞬时，我方才梳好的发髻便全散开了，他捻起我的缕长发逗弄似地说道，&ldo;你呀，若是男人，怕也是个帝王之才了。&rdo;

我心中一动，连忙摇头：&ldo;我才不想做帝王呢！&rdo;

李治双手缓缓滑下，顺势拉下了我的衣袍，嘴上仍在问道：&ldo;这又是为何？&rdo;

&ldo;若为帝王，子孙反目，兄弟成仇，理智远在情感之上，他们太高了，高处不胜寒，独霸高处，心中却只有失落，所以注定为孤家寡人。&rdo;我抬眼，淡淡地扫过他的脸，见他一脸愕然，随即挤出一丝笑意，转口说道，&ldo;一笑定江山，看似轻松，运筹帷幄，其实很难，帝王之位有着说不出的悲凉艰辛。而我只是个小女人，我只希望自己的夫君爱我、怜我、护我，如此便够了，再无所求。&rdo;

李治抚着我的发，静静地聆听着，我却不再说下去，只低垂着头说道：&ldo;陛下莫怪，臣妾失言了。&rdo;

李治摇了摇头，他将我的手握在手中，贴在心口上，唯有在我面前，他才有世人见不到的温柔：&ldo;我比你更明白这帝王之位的苦，不过还好，有你做我的妻……&rdo;他微倾身，嘴唇贴在我的耳根上，熟悉发烫的气息喷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