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惶恐而跪,乱糟糟哀声恳求:“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
也有几位持重老臣极力劝阻夏暄。
“殿下!婚姻乃大事,天家尤甚,两国联姻更甚哪!”
“太子妃人选关乎国家命脉,应由陛下圣夺,您、您岂可妄自私定?”
“对啊!此举于法理不容,于情理不合!”
夏暄轻轻笑了一声,从容间微露锋芒:“赵王自始至终未接承旨意,臣与九公主的所谓‘叔嫂’之名,自始至终未曾确定!男未婚,女未嫁,相互爱慕,在法理之内;爱慕而求娶,乃情理之中!请陛下收回成命,为臣和九公主赐婚。”
殿外日影渐趋明朗,璀璨晨光透门而入,照得金碧辉煌的殿厅亮堂辉煌,却照不透惠帝面上的沉寂与阴霾。
“别忘了,你的储君之位,你的监国玉印,你的封驳之权,无一不是朕所赐!你这般有恃无恐,断定朕没胆量废储吗?”
“废储”二字一出,跪倒的朝臣们全数伏倒。
“陛下切莫动怒!”
“请陛下三思!”
“国本之尊,岂可轻言废立?”
支持夏暄的重臣们更添哭腔:“太子他……并无分毫额外过失啊!”
夏暄依然跪得直直的:“臣有恐,无恃。但臣坚信,陛下不仅为臣的君上,也是儿唯一的父亲;臣同样坚信,君父待母后如珠如宝,情深爱笃,方有长兄、臣、嘉月公主和小七的存在和成长。
“子承父业,子继父行。儿所求的,不光是肩负联姻的九公主,也不单是主东宫中馈的太子妃,更是志同道合、白首不离的伴侣,生死相依、相互扶持的发妻。而她,正是儿想要的——那个人。”
他语气沉静中腾涌深情,教听者恍惚间如沐暖流。
少顷,他态度越发坚定,补充道:“储君之位,事关大宣千秋万代,全凭陛下裁夺。如陛下觉三哥或七弟比臣更具贤能,大可废储。但贺若家的九公主……臣,娶定了。”
台上帝王,台下朝臣,不禁震慑于他的胆大与妄言。
如此狂放无度的言论!
如此恳切无悔的情话!
那位清冷孤傲的太子,疯了?被小公主迷了魂,丢了窍?
他对她在乎到甘愿豁出去,抛却所有,孤注一掷?
在场之人深觉他们素来景仰的皇太子,已陷入魔怔。
但夏暄清楚,他比任何时候更清醒,脸上甚至因公然坦诚心迹的思念,而浮起愉悦动情的温柔笑意。
——他又想她了。
他知道,再无别的皇子,比他更适合继承大统。
他知道,君父比他本人更确信这一点。
他在赌,赌惠帝作为君主的不舍,和身为父亲的不忍。
倘若输了,最坏的结局,无非被废储,重新当回他的闲散亲王或郡王。来日不论兄弟中哪一人上位,必将起用他,他亦乐意倾尽全力扶持。
可若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