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自己竟患得患失至斯,全无习武之人的洒脱,他憋闷地翻身下地,一把抢过桌上的核桃,随手捏了个粉碎。
“果果!”辩哥兴奋大叫,探头来抢。
甘棠故意戏弄它,给的全是碎壳,气得辩哥头顶炸毛,连骂了好几声“坏家伙”。
院门“吱呀”声细响,一外形与他相仿的蒙面人信步而入,正是他的孪生姐姐甘梨。
“心情不好?”
自从东宫血案昭雪后,甘梨心结已解,偶尔愿意和弟弟、帝后说上几句话,但早年因自刎而伤了喉咙,嗓音嘶哑低沉,终归没法复原。
“就……耍耍他俩。”
甘棠连壳带仁将核桃洒在桌上,拍打掌心碎屑,如常替姐姐解下沉重肩甲。
姐弟身高只相差一寸,靴底垫点东西便可蒙混;但宽肩和劲腰的差距,不得不靠厚垫和铠甲掩饰。
甘梨除下头盔面罩,褪下伪装甲衣,恢复本来面貌和身材。
她自顾倒了大碗水,一饮而尽,撩袍落座,哑声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姐姐请说。”
甘棠挂好甲具,乖乖坐到她下首。
“当年为避闲言,和你共用身份,实为无奈之举,”甘梨浅棕色的瞳仁掠过一丝悲伤,随即乍现星辰,“而今有陛下作主,我若再冒用你的名义,非但对你不公,更影响你成家立业……”
“成家”一词无异于利箭,不偏不倚扎了甘棠的心。
他苦笑道:“姐姐想得太长远。”
“不管怎样,我是时候把‘甘护卫’一职还给你。”
“那姐姐有何打算?”
“咱俩自幼没了爹娘,从西北边境辗转到了余家军,后调又调至密卫受训,无论堂堂正正参军或隐姓埋名担任密探,皆非难事。若能提枪上马,护国安民自是光宗耀祖;但隐匿在暗处,替陛下守住不宜张扬之事,亦不辱使命。”
甘棠听姐姐语带豪迈,心下颓意顿散。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支持!”
甘梨眼角微微湿润,轻声补充道:“盛世清平,终将如他所愿。”
姐弟心意相通,许多话,只需一个眼神,彼此已是心领神会。
甘棠自然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何人。
她和那个他,注定不能相濡以沫,原本寄望于在深宫中相守相望;此际阴阳两隔,她独自抚平创伤,收拾残勇,全力护住他所爱之人、所爱的山河。
尽己所能,无愧于心,足矣。
甘棠感慨万千,免不了想起刚熄灭的情份。
兴许,他也该如是。
···
五月,甘梨换回原先的身份,持谕令低调前往密卫营接受更进一步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