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城,吴府。
刺鼻的草药味弥漫在奢华房间里,令人作呕。
大公子吴鸢浑身缠着绷带,还在微微呻吟着“替我报仇”,他的父亲吴道梓已怒冲冲破门而出。
这位丹青绝走在通往议事堂的树荫里,气得发青的面容蒙上一层阴影,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为了跟别人争抢一女子,他的爱子被打成重伤,不止斩去一臂,甚至连本命物都给毁掉,这口恶气让他如何咽下。
二公子吴酬陪在身旁,不时观察着吴道梓的脸色,谨慎措辞道:“父亲,这笔账您想怎么清算?”
吴道梓没有回答,只是大步向前,衣袂掀动得呼呼生风。
他一迈进大堂,早已在此聚集多时的长老们纷纷起身,目送家主落座,各自脸上都挂着愁容。
这次的事情太棘手。出手重伤丹青绝长子的,不仅不是凡夫俗子,还是吴家最不敢招惹的势力。
岳钟麒,儒家十先生岳松涛的独子,素来横行霸道,肆无忌惮,遇上平时跋扈也不懂收敛的吴鸢,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前不久,吴道梓安排吴鸢前去岳麓书院求学,是想攀上十先生的高枝,进而依附儒家如日中天的权势。
上次冒犯大先生后,他愁眉不展多日,好不容易想出这条门路,谁想到,又因为这桩飞来祸事,给彻底搅黄了。
在这多事之秋,越是想世故圆滑,攀附权势,往往就越适得其反。以后再跟岳麓书院照面时,可就不是无冤无仇了,这令本就势弱的丹青绝备受煎熬。
“家主,咱们该怎么办?”一名不懂观望形势的男子贸然开口,率先跳出来触这个霉头。
话音刚落,吴道梓猛然一拍桌面,整张长桌直接被轰得粉碎,“我**哪知道怎么办!”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今天陷入雷霆暴怒,再难隐忍下去。
他实在悲愤攻心,自己越是想讨好儒家,对方就越欺负到他头上,步步紧逼,让他喘不过气来。
先有大先生上门逞威,后有十先生纵子行凶,屡屡践踏他那卑微的尊严,偏偏他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权势滔天呢?
议事堂里顿时死寂。
所有人对着狼藉的地面,噤若寒蝉,气都不敢多喘。
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吴道梓本人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绝望地道:“不忍又能如何?都散了吧……”
说是商议对策,其实哪有什么对策可言,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众人如临大赦,纷纷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下首的吴酬忽然开口说道:“父亲何不考虑考虑那人的建议,从这潭浑水里抽身而退?”
极少数知情人闻言,心脏猛然一颤,急忙望向吴酬,忍不住惊呼道:“你疯了?!”
他们都清楚,吴酬提到的那个建议有多可怕,那是一条真正的不归路。
吴酬不理会别人的反应,只是默默盯着吴道梓的表情,试图看清父亲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自从听到“抽身而退”这个词,吴道梓的眉头便紧皱起来,一直不见舒展,似乎是在认真权衡利弊关系。
吴酬所说的那条路,实在太凶险了,不只是投靠哪一家势力那么简单,而是叛国。